太子,你马甲掉了(130)
“没事,不疼。”
他取下袖中的帕子按在她的手指上,见血没有沁出后这才收回手,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沈荠抬眼,二人距离太近,呼吸交错可闻。
景安余光察觉到她在看他,脸色不觉微红。但心里又跟蚂蚁咬过似的,恨不得那针扎在他身上。
“得快些,今儿是你进宫的大日子,别让旁人觉得你恃才傲物,觉得你不好伺候。”
“那你觉得我好伺候吗?”
话一出口,景安方觉不对,此时胸膛热意更显,愈发窘迫起来。
沈荠虽默不作声,手上却愈发加快动作。
待将线挽成结后,她才抚了抚袖间的褶皱。
“想我堂堂一介掌柜,给多少达官显贵做过衣裳。不管是老爷还是夫人,少爷或者小姐,最难缠的嘛——”
沈荠松开他的袖子,直起身,起了逗弄他的意味。
迎着晨曦,景安看着她凑得愈发近,如画眉目如含水般直盯着他瞧。
他面上薄红,不自在的往后退了一步,身子却被后面的梳妆台一抵,退无可退。
“最难缠的还是你。”
中秋至(七)
半轮红日从琉璃翠瓦间升起,将给红墙更添朦胧。
马车缓缓停下,景安打帘子出来时,秋天特有的凛冽让人不禁醒了醒神。
“如何?”
叶亭贞从前面的马车由侍从搀扶着下来,一身藏青色官袍将他衬的无比矜贵,此时望向景安的眸子里也多了两分说不清的意味。
景安的脚落在坚实的地上时这才真切感受到自己进宫了。
还是熟悉的官道,城门依旧,就连地上那缺了一小块的青石砖的痕迹还在。
此时的他没有过多情绪,“能站到这里,便是芸芸众生心之所向。”
叶亭贞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安抚他道:
“虽说以你的能力做帝师是屈才,但你毕竟年轻,还未在朝堂上站住脚,先慢慢做着,也总比你在翰林院当差强。”
叶亭贞见景安没言语,还以为是他私心里看不上这个虚名。
但他哪里晓得景安心中所想,景安拱手称谢。
“王爷高瞻远瞩,下官感激不尽。不论是太师也好,帝师也罢,下官定会承担起教导陛下职责,时时匡扶左右,不让王爷担忧。”
叶亭贞颔首,其实他是打算将太师之职直接给了景安,但想到太师身份贵重,这样做难免儿戏,又怕让苏直这帮老东西吃味,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仅让景安做个帝师,专门看顾陛下就是了。
其实他心里还有个不被外人知的私心,毕竟沈严当年也是在太师这个位子上被拉下来,不得不说,有太多巧合。
他还年轻,若能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上,也是他的本事。
当然,是在效忠叶亭贞的前提下。
景安由叶亭贞带着,很快就寻到小皇帝的议政殿。二人拾级而上,却被门口传话的首领太监拦住。
“老奴参见摄政王。”
叶亭贞淡淡“嗯”了一声,他最讨厌阉人的腐气,只是这位首领太监是小皇帝身边的人,不能得罪狠了,做做表面功夫应付一声也就是了。
那太监低着身子,表面是在给叶亭贞问安,暗地里眼神却是止不住往景安身上打量。虽说大人们都着官服,但这衣裳穿他身上便又换了种味道,就好像他天生就该这么穿似的。
眼神再往上抬去,下一秒腿就发软差点往地上坐去。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青天白日的,莫不是见了鬼?
当他大着胆子再看一眼时,却又觉得不像,这才平复狂跳的心脏。
景安低敛着眉目,眼前这位太监之前并未见过,看来叶亭贞在他“殁”后将宫里的人全部换了一遍。
他心里正暗自盘算着待会若是见了自己这位胞弟该如何应对时,就听那太监细软的声音在耳边乍起:
“陛下吩咐,此番就由景大人一人入内,人多怕是不便。”
他硬着头皮说的话有些颤抖,叶亭贞本有些不耐,但还顾忌景安在场,只得缓和了语气。
“这是自然,有劳公公告知。”
“不敢不敢。景大人快进去罢,别让陛下久等。”
景安颔首,抚了抚衣袖,由太监领着进了议政殿。
中秋至(八)
待景安从议政殿走出时,大殿门口只剩下首领太监正弓腰站着,叶亭贞已不见踪影。
他看着日头当空,八月中的日光并不算烈,却让人睁不开眼。
“王爷托老奴带个话,说是还有些政务要忙,就不与大人同行了。”
景安拱手,“多谢公公。”
那太监也是个精明的,看出景安谈吐不凡像是有见识的,便有心攀附两句:
“大人如此年纪就能担此大任,真是年轻有为吶。”
景安听此恭维之语眼里仍然冷寂,面上却是露出欣喜之意。
“公公谬赞,下官一介草莽出身,实在愧不敢当。”
太监听闻此言,暗自对景安打量两眼,发觉他与昔年故人确实不太一样,正感叹自己老眼昏花之时,却听他清冷的嗓音复而又起:
“昔日在乡野便知皇宫处处奇观,只是下官初来乍到,对宫中事物尚不熟悉怕坏了规矩,不知公公可否派个人带路?”
那太监自然是依的,对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还不快给景大人引路?”
小太监忙不迭把人领下去。
绿意浓倦,群芳暂歇。亭台楼阁雅致,正染上淡淡秋意。不巧落了雨,景安与领路的太监走到一处亭子躲雨。
他绯红官袍被洇湿,成了更加深红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