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40)
景安跟在众臣身后,台阶深深,每走一步都无比坚实。
先帝对太子极其宠爱,将承明殿修在与金銮殿不远之地,他只要抬首便能看到昔日承明殿的模样。
空空荡荡,再无昔日盛景。
“哼,只不过是个村野莽夫,也配脏了金銮殿的地砖!”
“郑相小声些,只不过是根依附旁人的野草,风一吹就倒了,不足挂齿。”
景安听到几声不怀好意的嘲讽,并未理会。
只是心里可惜,未将人一举击溃。
叶亭贞看着景安渐行渐远的背影,将他叫住。
“其实你大可用陛下的承诺再求个官职,岂不更好?而不是浪费在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景安薄唇微抿,对着叶亭贞躬了躬身子。
“在王爷眼中是小事,可在景安眼中却是亟待解决的事情。能得王爷提拔位居此列,景安已不敢再奢求其它。”
“如果你真的想要了郑辽平的命,本王可助你,只是郑宣致本王还有些用,你若是对郑家下手,留他条命罢。”
言下之意,便是景安接下来做何,叶亭贞都不再插手。
即使郑宣致向他求助,他也不会再帮,将主动权全部交给了景安。
这出乎景安意料。
“多谢王爷。”
*
绫罗绸缎、各色珠宝成筐的往人面前堆着。
沈荠有些为难。
她犹豫半晌还是将跪在膝下泣不成声的柳掌柜扶起,奈何柳掌柜哭的跟泪人似的,身子娇软,怎么扶都不起。
“柳姐姐,你这是作何?”
沈荠的声音略微沙哑,是昨夜药效未过的缘故。
她自一进锦绣记的门,便见柳掌柜哭哭啼啼,将她拉至二楼隔间,刚坐下柳掌柜就长跪不起。
“妹妹有所不知,其实昨夜妹妹是代姐姐受的折辱,姐姐这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就让姐姐跪着,不然这心里不好受。”
沈荠在心中轻轻叹气,半俯下身子,双手扶住柳掌柜的臂膀。
“错了,我们谁都不该受到折辱。姐姐何错之有?倘若我们行至街中,没有受到折辱,还要向那些作恶之人感恩戴德么?快快请起,妹妹不会怪罪于姐姐,只会恨为非作歹之人!”
她的一番话让柳掌柜停止抽泣,一双哭红的杏眸直盯着她。
“我也不知是何时被那姓郑的盯上,他先前在锦梅出手阔绰,总是寻由头与我搭话,但我是一字不听的,并未与他有过任何牵扯,没想到他竟然趁人不备下此毒手,还害的妹妹经此一难。”
柳掌柜昨日与沈荠分别,直到大清早才在谢临棠口中得知此事,被吓得魂飞魄散,还好沈荠无事,不然她会愧疚死。
“那你可知鼎云居是谁的手笔?”
“这个暂且不知。”
沈荠将她扶起,又倒了杯茶给她,将视线落在花样精美繁复的料子上,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狠厉。
“那人没有半点经商头脑,却也知道抄袭复刻,以此换取不义之财,若不加以阻止,只怕会更加猖獗。这个人就是郑辽平。”
“是他?”
柳掌柜抬起一双泪眼,心里恨恨,这个郑辽平不仅对她的人心生歹念,还想断她财路!
“是,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捣鬼。此番前来也是与姐姐商议对策,否则一个郑辽平倒了,千千万万个郑辽平又起来了。”
她想赌一把,除了连云坊,再加上锦绣记,一定能让郑辽平永不翻身。
不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那些被他迫害的人。
郑辽平,必须除掉。
良久,柳掌柜才轻拭泪水,本就柔和的眉目更显光华,眸色也不复先前的柔弱可欺,而是更加坚定了两分。
“此等恶人,等不到天来收他,自然有我们来收拾。待会我就去寻到林家,上回他家用了鼎云居的料子出了丑想必也对真凶怀恨在心,怕是也有暗自吃了哑巴亏不肯出声的,此事好办,我再寻些戏班子,敲锣打鼓将他这些丑事宣扬至大街小巷,不怕他不认账!只是我们东家现在病着,昨夜里被风一吹,今日已经染了风寒,怕是要辛苦沈妹妹了。”
“你们东家?”
“是,他昨夜里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熬不住了。”
南城暮(七)
谢家内厅中,氤氲了多时的药香还未散尽,又添上几缕桂花的甜香。
此时谢家上上下下都在奔忙,暂且未注意到行至园前的沈荠与柳掌柜。
“妹妹,姐姐就先去布置接下来的事宜,不便再陪妹妹进去了。”
“好。”
二人道别后,沈荠由一名小厮引着将谢家园子逛了好大一会才寻到正厅里,正逢大夫给谢临棠施针,沈荠会意便在厅外等候。
谢临棠趴在金丝软枕上,乳白色中衣半敞,露出宽阔覆有一层薄肌的后背来,上面银光闪闪,尖细的银针扎在上面,额角已经起了细密的汗。
他抓住被褥的手莫名攥紧,青筋暴起,又松开如常,反复几次,已经是大汗淋漓。
正在施针的大夫观察一番,才道:“谢公子这病原是劳累过度所致,本就没好透,加之秋寒露重,寒气侵体,待施针将体内寒气逼出,好好将养着便无事。”
谢临棠颔首,本就疲乏的他刚喝罢苦涩的药汁子脑袋昏沉,愈发想睡起觉。
“哥哥,别睡,好不好?”
那大夫闻声诧异,脚下险些一踉跄。
却见榻上一团被褥里钻出个毛茸茸的脑袋,梳着简单的双螺髻,长睫微颤,清澈的眸子正懵懂的看着谢临棠。
像是在褥子里闷的久了,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胭脂红,整个人愈发清明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