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42)
郑宣致哪里不知,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事儿的时机。
他找来下人询问郑辽平的去处,“这个孽障惹下祸,怎么连见人也不敢么?”
“回老爷,少爷他……少爷他……”
“有什么说不得的!快说!”郑宣致气急将小厮的领口一把揪住,语气有些凶狠。
“少爷昨晚就去了沉香阁。”
沉香阁是销金窟,不仅有莺歌燕舞,更有吃酒赌钱,是汴京纨绔子弟享乐的不二场所。
郑宣致一听果然脸都气白了,一口气堵在心口处,被呛的咳了两声。郑夫人见状忙给他顺背,又气又急,不仅是心疼儿子,也是牵挂着郑家前途。
“老爷,都是那个景安,他之前没来汴京之时风平浪静,哪里出过这样的事情?说不到就是那个沈荠蓄意勾引,有意谋害咱们平儿。”
“行了,都是你惯的好儿子!我再想想办法,说不定还有转圜。”
还未等郑宣致寻到转圜的时机时,沉香阁却是出事了。
起因是郑辽平夜半去寻乐子,浑身伤痕累累,锦绣华服上多处脏污,被沉香阁的小厮当做来砸场的当场被驱赶,公子哥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直接搬出郑宣致的名讳。
但是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出这是郑家的少爷。
只能撵了他。
能在阁里坐着的自然都是身份高贵的,一来二去之间,外头的吵嚷被听得一清二楚,有眼力好的自然就认出了郑辽平。
见他如此狼狈,又因他先前为人不忠,得罪了不少人,个个心里都起了逗弄的心思。
郑辽平因为醉酒,加之被景安狠揍一通,大脑一片混沌,只顾着拿家世说事,站在沉香阁就与哪家的公子吵了起来。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里受得了这个凌辱。阁内靡靡之音充斥着每个人的耳朵里,更有曼妙佳人的助威吶喊,个个都憋着一口气。
最后郑辽平以冒充郑相之子的缘由被人绑着,捆在了柴房里。
等郑宣致派人寻到沉香阁时,郑辽平已然神志不清了。
南城暮(九)
翌日清晨,有两只翠鸟在树上鸣啾,快要枯黄的梧桐叶也伴着晨曦打着旋儿坠落。
纱窗支着,寒秋的风已经带了凉意,沈荠隔着案几探出身子又阖上了些。
昨夜那事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堂堂郑相之子被当作小贼被人绑不说,还被吓得神经兮兮,怕是今后都要受人诟病。
沈荠本想趁昨夜的机会直接了结他,但凭赤手空拳,又是难事一桩。
只能再去寻个机会。
“等会,这粉敷的厚了些。”
景安想从木椅中起身,却被沈荠重新按在了梳妆台前。她站在他的身后,二人就隔着椅背,沈荠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皓腕,双手轻抚着他苍白而清隽的下颌,仔细端详着铜镜里的他。
他的相貌生得极好,鼻梁生得很高,一双深邃的丹凤眼眸光温柔悲悯,但不笑时却是淡漠的。微薄的唇色泽浅淡,依话本子上所说这样的男子未免凉薄。
可景安生性温和,并不凉薄,可见话本子都是骗人的。
见沈荠迟迟没有动静,景安轻咳一声,她的体温从背后传来,让他本能的一颤。
他微抬眼皮,只见铜镜中的少女清秀柔美,睫羽微颤,杏眼因刚起身略微惺忪,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沈荠闻声回过神来,一只手托着他的下颌,另一只手取了胭脂盒里的杏花粉轻轻蘸在他的唇上,细腻温润的触感在她手下是那么真实。
“这样便合适了。”
沈荠蘸了一会,隔着铜镜端详着他,黝黑的头发高束着,脸与唇色皆白,一双眼虚阖着,像极了十足十的病弱公子。
要是将一身绯色官服换成白衣便更像了。
她很是满意这样的杰作,忍不住往景安下颌处捏了一把。
景安吃痛,轻轻吸了口气,沈荠有些羞赧,忙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只看景安的下颌带了一丝红意,她有些懊悔,“疼不疼,我再上一层粉罢?”
景安摇摇头,将台面收拾一番,起身安抚她道:
“哪有这么娇贵?今日只不过是在朝堂上做场戏罢了,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做满了反而露馅。”
“能有几成把握?”
“说不准,不过应该是行的通。”
沈荠听此脸上不由得浮起一抹笑,她想象不出来这样文弱的景安在朝堂演戏是何模样,心里略带遗憾,眸色微凝。
景安见她又喜又悲的模样,心里暗觉诧异,以为是他拒绝她要给他上杏花粉的请求,心里计较一番,还是微微俯下身子,沈荠被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盖住,手指摸着袖缘,后面便是床榻,退无可退。
她看着他离她愈来愈近,那张如玉如琢的脸在她视线里慢慢放大,感觉自己快要陷入他那深邃的眸中,忙阖上了双眼。
“阿荠,要不再上些罢?”
沈荠闻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那盒杏花粉,景安神色淡然,一脸正经的看着她。
沈荠脑海中有根弦忽然断了,心里暗骂道“乱套了乱套了”。
一切都乱了。
脸颊在迅速升温,心跳如鼓。
她才需要多敷敷杏花粉。
*
朝堂之上一派寂静,待靳奕将前几日积压的杂事一一处理完毕,个个都噤若寒蝉,默不作声。
“众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众人面面相觑,把头垂得更低了。
众人都看的出来,靳奕因昨日之事脸色不太好。这是自然,本来陛下赏脸给景安个甜头,只要他随口要个什么玩意,陛下难道会不给么?说到底还是见识不足,眼皮子太浅,陛下怎么可能就听信一人之言,将堂堂一国丞相之子随意打杀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