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44)
景安先于殿外整理好仪容,此时已是背挺如松等候靳奕召唤。
“老师不必拘束,朕找你来是想说说话罢了。”
过了半晌,靳奕似是觉得无趣,从高台之上走到他的面前。
景安见他将大殿所有侍女都摒退,心下警惕两分。
这还是他头一次与靳奕相距这么近,见靳奕不过七八岁模样,虽然新衣裁的合身,但脸上仍是童稚天真。
他此时的脸并不像上朝时板着,像卸下了大人的面具。
景安并不是心软之人,但此时也忍不住放低了声音,安抚道:
“陛下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靳奕摇摇头,犹豫了一会还是皱着眉问道,“老师,何为忠,何为奸?”
景安微微一愣,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这世上没有纯恶之人,自然也无纯善之人。譬如陛下您觉得朝堂之上谁是奸臣谁是忠臣?”
他把问题抛给靳奕,回想起当时也是在承明殿老师授课时这是这般,心中不甚唏嘘。
“朕……”
靳奕挠挠头,觉得这是一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那臣打个比方罢,倘若一处正是洪涝,有朝廷命官奉旨修筑堤坝,又不顾安危亲自下水,陛下认为是奸是忠?”
“为国为民,自然是忠。”
景安微微失神,声音愈发低,抿了抿唇。
“是啊,人人都道是忠臣,那倘若他亲自监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实则是要搜刮民脂民膏,陛下觉得他还是彻头彻尾的忠臣么?”
这厢轮到靳奕沉默,他忽然就闭口不谈,连才拿过来的棋盘也不感兴趣了。
“老师,朕不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景安看着他苦恼的模样,心下也是微微叹气,生于帝王之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从偏殿推门而入,手中端着茶盘。
“陛下,娘娘请您过去用午膳,新做了一盘牛乳糕等您过去呢。”
那侍女举止大方,往景安案几上放了盏茶,“帝师辛苦,这是娘娘特地吩咐的茶,可解疲劳。”
“微臣多谢太后娘娘。”
景安拱拱手,看着靳奕随着侍女走出了大殿。
没有皇帝旨意,他并不能随意离开。
他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看着眼前袅袅升起的茶烟,口中有些渴,便一饮而尽了。
清苦扑鼻,倒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大殿空寂,人一时也无趣起来。
“帝师果然仪表堂堂,气质非凡。”
景安闻声回头,只听见白玉珠帘相击撞之音清脆悦耳。
有一女子身着珊瑚金缕云缎裙,身姿娇娆,云鬓微松,有煞是倾国倾城之貌。
他猜到来人身份,忙躬身行礼。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姻缘错(一)
那女子先是掩唇一笑,一抹笑意攀上眉梢甚是妖娆,随后上前走了两步正巧站在景安对面。
“帝师怎知就是本宫?”
苏芸云让他抬起头来,不动声色将他打量了许久,眸中惊艳之意甚浓。
比起在御花惊鸿一瞥,今日站在她面前活生生的他,更显清冷无双。
景安面色平静,依旧垂眸答道:
“能随意出入议政殿,而宫中并无与娘娘年岁相仿的女子,娘娘身份不难猜。”
他昔日里在皇宫甚少出门,对眼前这位曾经宠冠六宫的苏贵妃只有几面之缘,印象已经记不大深了。
她站的笔挺,看着案几上空荡荡的茶盏笑意讳莫如深。
“方才听帝师一席话,真是说的极好,虽说本宫不懂朝政,但一听也知帝师是个有学问的。”
景安心下一凛,脸上仍然神色如常,“多谢娘娘夸赞。”
苏芸云又往前走了两步,与景安又近了些。
她似刚沐浴过,衣裳间带着浓郁的玫瑰汁子香气,发间还带着淡淡湿润,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不同以往的雍容华贵,今日更显清新脱俗。
景安一直没抬眼看她,在苏芸云靠近的一瞬间他就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步。
苏芸云只暼了一眼就知景安之意,也不气馁,因为她知晓像景安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拿下的,便放软了语气。
“方才听帝师开解陛下之语,本宫不禁想起了自身,年少时一心针织女红,对策略经纶知之甚少,所以对你们这些学富五居的读书人很是钦佩。不知帝师在平时教导陛下之时,可否也允许本宫旁听?虽说在宫里也不少典籍可供阅览,但本宫仍觉不如亲身来听帝师言语,方可解心头疑惑。”
“娘娘实在客气,好学者人皆敬之,既是学习,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景安拱手,脚下又往后退了两分。
苏芸云见软言软语不成,抬眼将这殿内扫视一眼,见门窗皆闭,便轻笑一声褪去了外裳。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只余贴身小衣。
待衣裳落地的簌簌声传入景安耳中,他不禁蹙眉,遍体生寒。
“帝师,你可会看病?”
苏芸云眉梢皆是媚意,论谁见了都会酥了半边身子。
这话没头没脑,景安见状只好冷声道,“微臣只会读书,并不会看病,娘娘有恙还需寻御医诊治,恕微臣不能在此,允许臣在殿外等候。”
她一听这话,蓦地上前一步想握景安的手却被他及时躲避堪堪抓到了一截衣袖。
“可有人说过,帝师长的很像另一个人?”
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沿着袖缘缓缓往上游走,景安思绪一顿,竟然忘记将她的手及时甩开。
这个问题不止有一个人说过,他很像另外一个人,到底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