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83)
他的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脚步走的愈发快了。
寒风愈发猛烈,直往单薄的身子里灌,将袖子都吹鼓了起来。
沈荠每说一句话,从口中都有白雾呵出。
冻僵的四肢都不足以泯灭她心头的恨意。
她知道,现在就是公布叶亭贞罪行的最好时机。
果不其然,众人如爆竹般炸开了。
就连那些朝臣也站不住了,面面相觑起来。
更有甚者偷偷去看叶亭贞的反应,只见他依然坐在监斩台上,面上依然镇静。
可没人看到的是,他的手正隐隐发颤,心中先是错愕随即便是暴怒。
他朝不远处的季沉看了一眼,见其正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
就知这一切都是季沉在暗中捣鬼。
这认罪书从誊写再到摁下手印,最后辗转到他手中。
都是季沉一手操办。
他只能强行抑制住怒气,忍得眼底通红。
“修筑皇陵多年不竣工,移花接木用腐朽木材作梁,大肆征贫苦劳力,家中只余孤儿寡母;洪灾筑坝与当地知府勾结,私吞赈灾款项,搜刮民脂民膏,征收赋税;残害忠良,手段暴虐,排除异己,只信蠢材。还有一桩罪不可赦!”
沈荠一字一顿,声声泣血。
有些话她并未照着纸上的念,而是自己的心声。
从季沉让她摁下手印,她便知道了景安将叶亭贞全部罪证都交给了季沉。
他给所有人都安排了后路。
若她不淌这浑水,大可去他给她置办的铺子里安度余生。
只是她不能这么做。
她要为沈氏正名。
沈氏从未谋反。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只有真正站在刑场上,她说的每一句才回有人相信。
所以她不惜以身入局。
此时众人声音如波涛般汹涌,若不是顾忌贵人们都在,只怕是掀翻了天。
叶亭贞向来在百姓面前是个体恤民情、刚正不阿的清官。
若没有他,何来今日大启?
若说他会贪赃枉法,倒不如相信死去的太子能起死回生呢?
但也有人陷入了沉思,纷纷好奇起沈荠口中的另一桩是何事。
“她不会是骗人的罢?”
“对啊,临了再拉个垫背的?”
“……”
沈荠面色端凝,将目光看向底下的百姓们。
其实她心中也在忐忑。
但断头香未燃尽,就连皇帝亲临也不能将她就地斩杀,何况众目睽睽,也要顾及皇家颜面。
“还有一桩便是……”
“我来作证!”
有一道女声远远传来,众人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温柔而渺远。
山河定(二)
苏芷云一身白色斗篷,不知何时拨开人群走了过来,带着面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有人自动为其让道,一脸茫然。
沈荠在场上看着意料之外的情况,只见她提裙拾级而上。
有侍卫出刀想要阻拦却被坐在高台之上的苏芸云叫住:
“让她上来。”
她一眼便认清了来者何人,涂满丹蔻的指尖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这个庶妹了。
靳奕见状轻轻唤了声“母后。”
苏芸云回过神来,弯弯唇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侍卫收刀作罢,给她让了条道。
而叶亭贞早就认出她,心下一惊,刚想让人将其拦住,只听苏芸云下旨让人放行,面上连一丝血色也没残存。
苏芷云站在刑场正中央,与沈荠不过三五步之距。
她将面纱摘下,垂眸跪了下来。
“芷云恳请陛下与太后做主,许芷云与叶亭贞和离。”
此言一出,无一不让在场人震惊。
谁人不知叶亭贞对这位王妃极好,不论是出游或者是亲巡都将她带在身边,那可是看得真真的,莫不是这王妃仗着是太后亲妹就在拿乔罢?
也有拿先前传言对如今境况对照的,乐得看好戏,这一个新欢,一个旧爱碰到一起,怕是有热闹凑了。
——能看到贵人们这样的秘辛,可比折子戏精彩多了。
但很快在御林军的威压下,刚刚躁动起来的声音又湮灭了,个个竖起耳朵生怕听不到场上一点动静。
苏芷云道:“芷云所言绝无虚言,与叶亭贞成婚三载,日日如提线木偶,身处水深火热之中,若不是顾及家族颜面,芷云早就投井自尽!”
众人面色骇然,那几个老臣闻言只能摇摇头,暗叹几声可惜。
靳奕阴着脸,对于这个鲜少见面的姨母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将目光投向了苏芸云。
“母后……”
苏芸云似乎是陷入了陈年往事之中,胃里忽然泛起了酸。她强撑着情绪,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你该知道空口无凭……”
苏芷云直接站起身,缓缓将脸抬起来,露出那道贯穿了半张脸的骇人伤疤。
“芷云自然知道空口无凭,但此行也是有备而来。这道疤是三年前他硬生生划下的,姐姐该知道是为何罢?”
众人不禁倒吸口凉气,一个女子肯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揭开伤疤,那得多大的勇气与魄力。
沈荠此刻目光复杂,她虽看不见苏芷云的身影,却能清晰听到她的声音。
苏芸云一怔,她一直都知道叶亭贞不爱这个被强塞给他的苏芷云,但没想过会这般折磨她。
她不禁看向了监斩台的叶亭贞,目光闪烁。
方才苏芷云在质问她为什么,她又该知道什么原因呢?
在一旁的靳奕却出言打断了苏芷云的话,他睥睨着仍然装成正人君子模样的叶亭贞,气的牙根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