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191)
齐声高喝,山河共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万岁。”
此时有一片雪正巧飘在沈荠发梢上,他轻轻抬手替她拂去。
“阿荠,我们回家。”
“好,回家。”
山河俱静,万物更替。
雪落一地,恰是清明。
【正文完】
番外一·帝后日常
靳奚即位后,改年号为容清,废除旧法,设新历。
时而人人赞颂,一派欣欣向荣。
这时节下了几回雪,新年已过,就到了上元节。
正是最冻人的天气,宫人们搓着手打扫着檐下的积雪,来往侍女手中托着各色绫罗,纷纷往内殿布置了。
议政殿中暖意融融,熏着瓜果香,显得清静深幽。
谢瑾瑜换上了绯红官服,立在案几前看着正提着朱笔批阅奏折的靳奚,他神情专注,冷淡自持,见有人来,头也未抬便问道:
“事情可都办妥了?”
谢瑾瑜递过一封折子,放在案几上。
“这是北戎降书,只要当今北戎皇帝在位之际,终生不再进犯大启,还交出了另外的东西出来。”
靳奚闻言这才抬起头。
他的睫羽浓密,在案边燃起的如豆灯火给眼底投下了淡淡阴影,愈发高洁不可攀。
他接过谢瑾瑜递过来厚厚的一迭信件,只匆匆看了两眼,便知北戎是将当年与叶亭贞密谋构陷沈严所来往的书信都交了过来。
这份诚心,足以看出北戎停战决心。
“你着令将这信传抄下去,沈家蒙受多年不白之冤,是时还其个清白。”
复而又想了想,前些日子让人修葺了谢家老宅给他住,怕他还未习惯汴京生活。
又加了一句,“在京中还住的惯么?”
谢瑾瑜刚要答话,又想起一桩事来,语气微微动容。
“昨天夜里正睡觉,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等属下去时只见门缝里夹着一张纸,上面只匆匆记有一个地址,一开始以为是诓人,等天不亮属下去瞧时竟真有这个地,是家父与两位兄长的安息之地。可属下刚进城时,刑部说的是不知所踪啊,这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靳奚也微微一怔,以当时叶亭贞下的命令,又怎会将其好好安葬?
但此事又是桩无头公案,朱笔悬而未决,还是落不下那点红,他最终搁在一旁。
等谢瑾瑜走后,季沉又派人通传。
等他到时,靳奚正从座上起身,长身玉立临窗静聆檐上积雪消融之音,脸上露出两分松快。
“陛下。”
靳奚收回目光,前几日他允了季沉告假,今日才是他这些日子头回见到他。
季沉比以往更消瘦了些,俊朗面容也黯淡了不少,若仔细看去还能看出淡青胡茬。
靳奚知晓他心中苦闷,在前些日子他已经下令因叶亭贞生前苛责发妻,不配为人夫为由,拟定和离书,二人已无半点干系。
而苏直已死,家中只余一个女眷。
遭遇如此变故,那苏夫人也是终日神情恍惚,神智大不如常。
靳奚念其年迈,孤苦无依,只能废去苏直官位,将其所藏珍宝尽数充公,只留一两仆人看管庭院。
“你前些日子可去了哪些地方?”
季沉拱手道,“去了趟江南,听了两回曲。”
靳奚喟叹道,“今后有何打算?”
此时檐下雪淅淅沥沥,尽数淌了下来。
因为开窗的缘故,寒风迎面而来,季沉仿佛被风迷了眼,眸中有潋滟水光。
他顿了顿,“就这样罢,陈年烂账还未清理干净,哪有心思想其他?”
靳奚将他看了两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想宽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显得一如平日般将此事揭过。
季沉仿佛看出靳奚的踯躅,抿唇一笑,又仿佛回到了先前那个不羁的御史大人,他将话题一转:
“谨遵陛下圣意,臣已将参与修缮皇陵百姓尽数遣退,发放安抚银两,派人护送着回乡,以现在的脚程,怕是已经到了。”
“如此甚好。”
靳奚沉吟一番,如今大启最大的沉疴宿疾,便是在竞逐豪奢、大兴土木修筑皇陵上所费甚巨,因此他上位第一日就废止这项从前几代君王流传下来的习俗,但也遭到不少迂腐老臣的劝阻。
他并不会被这些所谓劝阻掣肘,一个眼风扫过,那些人便不敢吭声,联想起这位新帝是如何爬到这个位置上时,一并冷汗涔涔了。
更何况靳奚当初为臣子时,将朝堂一事看得透彻,若是太出头被他揪住把柄就不太妙了。
因而只能闭口不谈。
但他们总能找到另一桩事情来彰显自己的忠心,譬如劝靳奚广开后宫,历来大启皇帝如他这般年岁早早就立了皇后,再不济也有几个嫔妃。
靳奚不堪其扰,以这些人年迈为由打发他们回家修养,一来二去他们也能咂摸出陛下的心意。
面色一变,谁也不敢提这事。
靳奚继而能得片刻喘息。
他将思绪收回,想起今天是何日子。
“先前嘱咐给你的事情可办妥了?”
季沉看着他这幅模样,一双狐貍般的眼正好瞥见了他今日所着的高领衣裳。
正好将那修长脖颈遮住。
“陛下吩咐,臣岂有不应之理?都打点妥当了。”
他莫名咳了一声,觉得待不住,便寻了个借口走出了大殿。
殿外积雪未消,多有几分清冷。
季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被洁雪掩盖下的是朵朵红梅。
他虽只窥得一角,却足够震撼。
想到这里,季沉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一路跋山涉水,历经生死,这两人终于苦尽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