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25)
景安挺直腰板,有风灌入衣袍猎猎作响。
“草民不曾见过王爷,但王爷威名天下皆知,又何须草民多加赘述。建德三年,边关来犯,王爷单骑射敌将一剑封喉;建德九年,蜀州洪涝,王爷修得堤坝蓄水防灾得民心;建德二十年,王爷一跃成大启中流砥柱,实为我辈楷模。”
他将这叶亭贞平生功绩一一道明,年月说的又是分毫不差,叶亭贞暼一眼他,被唬的惊诧不已。
叶亭贞牵出一缕笑,景安知道这是他兴致高的表现,以前在承明殿讲学时,他惯爱这模样,道出隐晦的意味来,景安以往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倒懂了——
这是时机到了。
“你只是一介平民布衣,为何对本王知之甚多?”
景安对答如流,“回王爷的话,草民自知鄙陋,但怀揣对王爷尽忠之心,腹中还有三两文章可用,若王爷不嫌,草民做王爷马前卒。”
“你姓甚名谁?”
此话一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都知道摄政王这是看上了景安了。
沈荠手心一片冷汗,她不知道景安就这样把自己推上刀山火海是坏是好,但他们俩总要有一人上前走一步,这就是献祭。
为复仇,为仕途,献祭。
“景安。”
叶亭贞细细咂摸这二字,想着汴京有无姓景的高门大户,又是没有思索出矛头来,忽想起大启皇室姓氏靳。
靳奚——皇太子名讳。
想起昔日故人脸色阴晴不定,心里又联想起多日梦魇,他拂袖几步进入马车内,给众人留下肃杀的侧影。
众人大气不敢喘,其中暗流涌动,眼神一个劲往景安身上瞟,这是什么意思?
这事一波三折,看来一步登天之事也是难。
“起驾!”
景安膝行,像是意料之中侧过身给叶亭贞马车让路,随即站起身。
侍卫们重新翻马而上,连带着几位大人也进了马车,远处的季沉瞧着景安,面色也是犹疑一瞬。他的马车在靠近景安时,撩起帘子细细打量着景安。
明明根本就是两个人,可为什么他觉得莫名熟悉。
沈荠也随众人低头敛眉,余光中却暼得跟在第二位的马车帘子被风卷起一个角,那阳光正巧打于脸上,露出一半蛾眉微黛,精致小巧的侧脸来,轻嗅中隐有香气传来。
侧影绰绰,与苏芷云几分相似。
她疑虑又生,难不成叶亭贞此番还带着苏芷云一同游江南?
不由得露出冷笑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从道上行驶过,只留下浮光掠影的残梦。这富贵,这权势,好似镜中花水中月。
有人围过来好奇的看着景安,看出他的确不凡资质,对他不禁露出敬意,也有同他一样的读书人对他拱手。
“这位兄台,在下有一疑问,还望兄台解惑,若是心中有一抱负欲实现,捷径便是入仕,那入仕之后,所求非所愿,那该当如何?”
景安拱手回礼,“兄台可随心而动,若是真能不愧于心,那就是不负天下苍生。”
他看到立于一旁的沈荠,随口答了两句,就行到沈荠处。
“我知他疑心甚重,若是不做出一番功绩他自是不肯用我。”
叶亭贞从不轻易信人,即使苏直将女儿都嫁与他,他还是忌惮着苏家权势,压制着太傅,不肯给实权。郑宣致更遑论了,十足草包,只知人云亦云。这下面的人都心怀鬼胎,不知所忠何人,若这样算来,他身边可用之人实在不剩多少。
所以他需要人,但更怕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沈荠不动声色打量他,今日景安锋芒毕露,实不像平日的他。
“入仕途径之多,你偏偏为何选他?”
景安不答这刨根问底之语,与她一同进了玉辞春,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方才那孩子为何会冲到马车前?”
沈荠摇头,不解道,“我也在疑心这点。”
他淡淡一哂,“就是昨日那醉汉,清晨听得隔壁有人推门而去,正巧我去下面听得摄政王一众行踪,便与他一同跟了下去,昨夜我打他时正是背对他,他不曾认出我。那妇人带了孩子在楼下用早膳,我见他用俩包子哄了几句什么,一见今日情形,便知原来要出风头的是他。”
她恍然大悟,与他一同拾阶而上,忽然毛骨悚然,这人为了眼前利益果然可以踩着旁人累累尸骨上位。
若是那马停不下来呢?
不就白白枉费一条性命?
思及此,沈荠掏出钥匙进屋,景安跟在身后离她三尺之距。
少女发髻用着淡淡桂花油,似是清新好闻,馥郁浓烈。一丝一缕钻入他五脏六腑,此刻心乱了分毫。
沈荠刚欲开口说些什么,见眼前之景此时瞪圆了双眼,不由得惊呼道,“遭贼了!”
屋内一片狼藉,她疾步走向床榻,包袱被翻开,金银细软全都不见,衣裳零零散散落在地上,还有这屋子其他陈设都被翻动过,只留得一派残局!
她遍寻不得,不禁愤愤道,“若是被我找出是哪位宵小之徒,定让他全都给我还回来!”
景安沉默不语,问她还余多少银钱。
沈荠摸出衣袖的一锭金子,这还是上回叶亭贞赏她的,一直藏在身上,时时刻刻提醒她这灭门之仇。
“这次带的货款都被卷走了,也不知这白胚布到底价格几何,咱们能不能付的起?”
沈荠沉思着,想起这屋子最后的时候是岑娘留在这里,难不成是她?
岑娘出去后,再将门锁上。所以方才回来之时,门是上了锁的,也不存在第三人再撬了锁偷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