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41)
他不敢往下想去,手脚不敢停,一尺一尺往上划去。
*
待重回岸上那一刻,久违的阳光刺痛了沈荠紧闭着的眼。她重重的将口鼻里的水都咳了出来,恨不得将肺也咳出来。有人给她顺背,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正坐在一团稻草里,头发湿漉漉地披散下来,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披了一件狐裘。
“景安!”
季沉已将人遣走大半,听得周遭吵嚷一片,她紧紧抓着手里的衣袖——自水里出来她就没有放下景安的衣袖。
怕他与梦中的人一样醒来就消失。
“景安!”
沈荠抬起迷蒙的眼,眼前的人也是浑身湿透,半跪在地上,有水滴顺着发冠自额头流至鼻尖,最后随着人的动作流至唇角,再缓缓流至锋利的下颌。
江雾寥寥,恰似白鹤蹁跹而来。
此刻她心里莫名酸涩,难言情愫涌起,眼睛憋的通红。
又想起在水底那个不为人知的触碰,她明知道那是景安在给她渡气,但耳根处还是起了一片可疑的红,此刻紧紧拥着狐裘,打了个寒颤。
景安知道她是吓坏了,轻声问道,“我送你回连云坊吧?”
沈荠抬眸看他,鼻尖也被冻的通红,点点头。
季沉不知从何处挤过来,低声道,“不若本官派马车送你二人回去,若是染上风寒,本官也无法跟王爷交代。”
景安心知这群人里不知道有多少是叶亭贞的眼睛,季沉这番话正好洗清了他俩私相授受的嫌疑,遂感激的对他笑了一笑。
“如此便多谢季大人。”
二人乘着季沉派遣的马车回连云坊,车厢内宽阔,摆放了一张小几。沈荠昏昏沉沉靠在车厢壁上,景安正襟危坐于她身旁。
不偏不倚,一尺之距。
他向来不喜旁人离他过近,不论是这人衣裳的气味或是说话的音量,他通通不习惯。
但唯独她,这样的距离足以。
一路静谧无声,唯有马蹄踏步与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车轮忽的被一块石子梗住,整个车厢晃动了一下,沈荠没防备头被磕了一下,她有些吃痛,正准备抬手揉一揉。
旁边一只竹月袖子伸来,侧身抚上她的额头,食指和中指并拢,揉了揉被磕到的地方,沈荠感受到冰凉的触感清醒几分,几欲躲闪过去,被景安制止道。
“别动。”
沈荠完全清醒过来,似是被这句话怔住,不敢再乱动,只得乖乖坐好让他继续揉道。他的手指沾了她的体温变的微凉,可她浑身的血液却沸腾起来。
她偷偷暼了眼身旁的景安,他还是那副超然物外的表情,忽然发现他生的极好,尤其是一双眼睛,笑时如沐春风,不笑时就有些冰冷,让人看着有点害怕。
自己平日里不曾发现原来在他耳后根处长了颗红痣。
和上次听过的红痣妆很像。
沈荠看的出了神,忽然听到景安不自在的咳了声,方觉自己失礼,忙转移视线,这菜觉得自己这个姿势很像是被他箍在怀里,脸颊更是不由自主染的绯红。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很快,这种感觉……很奇怪。
额头已经不再疼痛,她轻轻抬手将景安的胳膊拿开才轻轻道,“我有点困,待到家时,你唤我。”
景安颔首,看着她将头往后仰去靠在后面,随着马车驶过,身子一起一伏。
全身湿漉漉的,好不狼狈。
他收回目光,想着离连云坊还有好一会距离,便闭上双眼。
又是一块石子被碾过,“咯嘣”一声马车里震上一震,沈荠捂住头,只听见外面远远传来车夫的声音。
“小的罪该万死,这路上不知何时有了碎石拦路,让贵人受惊了。”
沈荠只好开口说道,“不妨事。”
景安顿了顿,直接伸手揽过沈荠的瘦削的肩,让她靠在他的肩上。
她一惊,只觉脸更烫了。刚想逃离,又听景安道,“你这样睡,不会磕到头。”
沈荠狠狠心,索性安心靠他肩上,不觉露出几分羞赧。
虽说二人先前也有过肢体接触,但大多出自礼节,不会像今日这般逾矩。
但今日算是特殊时期,若不是景安,她现下都不知何处葬身。
掌柜和伙计嘛,她就这般靠一靠,不会有事的。
这般想来,沈荠又放下悬起的心,一头扎进梦乡会周公去了。
景安轻轻呼出一口气,手指伸开又蜷起,沈荠均匀而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发丝蹭的他脖颈微痒也不敢动,就这么梗着脖子坐在软垫上,只觉左肩千斤重。
日光渐渐下斜,已过下午。帷幔被风吹起,露出光亮一角,或宽或窄,沿途绿意萌发。官道上空无一人,只余风声。
不知过了何时,车夫“吁”的一声停住,在车帘外道,“贵人,已经到了。”
沈荠睡的熟,未着妆饰的脸透着淡淡的粉,他忽然有些不忍叫醒她了。
还是沈荠听到车夫声音,迷蒙地睁眼,“到了?”
景安点点头。
二人收拾一番便要下车,景安先下去,他步子大,一脚结实的踩在地上,随即伸出手扶住紧跟其后的沈荠。
这时张婶家门口大敞,她见二人一身落汤鸡模样,不禁大惊失色道,“哎呦,这是怎么弄的呀?”
景安与车夫道了声谢,沈荠打了个喷嚏,取下放在门槛处的钥匙,打开门来,“张婶,就是掉水里了,不用担心。”
张婶听了这话焉能不担心?
她重返院中,“我去给你们煎些姜汤,喝点暖暖身子。”
沈荠拗不过张婶,只得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