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42)
景安与她并肩进入院中,他有些不自在道,“你先回房歇歇,我去烧些水你沐浴,然后……”
她捕捉到他言语里的羞涩,捉裙回到屋里,边走边说,“你去烧好了。”
方才静下的心被景安话中的“沐浴”给激起又活泛了起来。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中容颜娇俏的人儿,不禁抚了抚被冻的通红的脸颊,她轻轻拍了拍,好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抛之脑后。
眼下正是蛰伏复仇之时机,不要为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浪费心神才是。
她起身走向床榻,从箱匣里翻出待会要换洗的衣裳,不想被枕头下的一抹红色吸引了视线。
她拿开枕头,却发现是一枝干透的红梅。她小心翼翼拿起,怕已经酥脆的枝条断裂,将其放在手中仔细端详。
这红梅从何而来?
忽然忆起这花是还未去江南购买布匹时,景安从卖花小姑娘手里买下来的。
那时她还和景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想必是自己不小心放在榻上的。
她微微叹气,重新找来花瓶将红梅插上,虽已枯萎,但还是风姿绰约,枝杈间风骨迭起。
沐浴完毕后,沈荠也坐在了院中的石桌旁,盘算着手里还有几桩未了的生意。
正逢张婶进门,手里端着两碗刚煎好的姜汤,忙不迭放在桌上后,烫的她将手指搓搓耳垂,“哎呀,可真烫!沈姑娘和景公子要趁热喝,不许给我留,景公子呢?”
沈荠拉她坐下,刚刚沐浴过后整个人也是神清气爽,透着灵气。
“他在西厢里沐浴呢,劳烦张婶的姜汤了。”
张婶撇撇嘴,嗔怪道,“这倒奇了,好好的怎会掉下去呢?我见景公子早出晚归,日日里忙着,不知可是在官府做事?”
沈荠点点头,她知道景安为叶亭贞做事肯定瞒不住街坊邻居,但此事还是不宜声张,对景安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可能是我没注意,脚一滑就栽进去了。”
张婶将她全身打量一番,发觉没什么意外才放下心来,“行,那沈姑娘就好好歇息,这姜汤驱寒,好好喝下暖暖身子。”
沈荠目送张婶回去,脸色不禁一凛。
现下春雨未降,江堤即使再被江水濡湿,也不可能如今日般湿滑。
这怕是有人做手脚了。
想害她?
不,是有人要除掉景安。
风雪覆(一)
沈荠在正厅里烧了些炭,又拢了个汤婆子,整个人舒舒服服的斜倚在黄花梨玫瑰椅上,看着火星子哔剥作响,又拿起火钳拨了拨炭火,好烧的更旺些。
她抬头看了看即将暗下的天,心叹这天气属实古怪了些,比往年的二三月间还要冷上不少。
景安方才从西厢里出来,以往沈荠沐浴时都是在东边房里隔了屏风,现下多了景安,又多置办一个木桶放他房里去了。
他刚从热雾氤氲的房里出来,头发带着淡淡水汽,换了柔软的外衣又披了件黑氅,带着淡淡皂角香味,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挺拔。
沈荠只看了一瞬,就把脸转过去,指着还在小吊炉里煨着的姜汤,“姜汤还热着,你喝点吧。”
景安闻言绕过火盆,倒了一碗出来,黄澄澄的姜汤闻着有些辛辣,他有点迟疑。
以往身体有恙时,那帮御医就拎着药箱跑来承明殿,所配之药皆是入口甘甜。如今这么一碗姜汤,让他产生一种要逃离的错觉。
准确来说,他怕辣。
这风一吹,渡来姜汤辛辣气味。沈荠见景安这幅模样,不禁侧头看向他。
“景安,你怎么不喝?”
他些许迟疑,两眼看着这黄汤不知从何入口。
“在下身子强健,这姜汤就不必饮了。”
沈荠看出景安推辞,站起身来,“姜汤驱寒,刚落过水,若是惹上风寒怎生是好?”
她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举至他唇边,呛鼻的辣味直钻天灵盖,景安略微吸了下鼻子才忍住咳嗽。
“又不是毒药,你尽管喝就是。”
他垂眸看向沈荠,她的眼眸出奇的亮,如繁星点点,此刻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景安心下叹气,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
遂就着她的手,在她的注视下,一仰脖就全部饮下肚。
入口就感到刺痛口腔的灼痛,他再也忍不住夺步行至院中,垂着头将刚刚喝下的姜汤全都呕了出来。
沈荠没料到竟会如此严重,心下愧疚,忙放下碗,又倒了些水递他。
“我倒没料到你如此大反应。”
景安咳的狼狈,扶着墙,腾不出空来与她说话,恨不得将五脏六腑全都呕出来。他待吐的差不多,又漱了口,这才好些。
沈荠见他满脸通红模样,不由得诧异道,“你是喝不了姜汤吗?”
景安往正厅走,沈荠跟他身后,见他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开口道,“我……不习惯辣味。”
她脑海突然轰鸣一声,看着景安坐在火盆前用帕子掩住口鼻咳嗽的样子,眼前的他渐渐虚幻,与这雾霭颜色融为一体。
这夕阳还未落下,怎地见夜色将近?
她轻轻摇了摇头,可眼前还是蓦地要昏暗下来,将景安笼罩在黑雾中。
十年前初春,也正是如此倒春寒天气。皇宫内外都冻得瑟缩一团,有雪覆在红墙绿瓦上,只余白茫茫一片。
太子过敏,皇帝震怒下令斩了御厨,令百官立阶观看,血色如梅花点点溅了一地。
当时苏家女刚入宫,叶亭贞还未崭露头角。皇宫子嗣缘薄,独太子这么一位皇子,皇帝更是宠的不得了。有风言风语传来,这御厨与苏氏勾结,在太子饮食上动了手脚,好巩固苏家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