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你马甲掉了(92)
他在心里想明白这弯弯绕绕后,感到一阵疲乏,正要闭眼睡去时,忽然察觉到身上的被子动了一下,身体动弹不得。
就连自己也说不出话来。
景安倏忽睁开惺忪双眼,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对面的那张脸。
——沈荠不知何时与他同一床被子。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血液上涌,耳根瞬间红透。
现在他与她未着寸缕,烫意更甚。
他能清晰感受到夏天雨滴的滑腻与湛蓝天空云彩的柔软。
还有理智尚存的温度。
沈荠正一点点侵蚀他残存的呼吸,月光自窗外倾泻在她单薄而白皙的脊背处铺就成一层淡淡霜华。
景安垂落在床侧的手指微蜷,此时他双颊红透,索性闭上双眼,随着胸膛呼吸时的一起一伏,他只觉这一汪春水要将他溺毙。
就在这快要窒息之时,那股往上涌的情愫也要喷薄而出之际,一阵急促而轻柔的叫声陡然唤醒了他。
“景安!”
景安猛然睁开双眼,额头沁出薄薄一层汗。
随着视线渐渐清明,他感受到自己正躺在榻上,手边还放了一本书,这才想起正是下午从柜子里翻出的一本史记。
想来这两日太乏,连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晓。
他稍稍掐了把手心,感到一股钻心的疼。
这才是现实。
那刚刚又是什么呢?
一场荒唐而可笑的梦吗?
沈荠正站在榻前,身上还披着一件外裳,她才梳洗一番,身上正是淡淡的皂荚香。
她有些不解,晚间叫他吃饭,他只推脱有要事办,一直在房内没出去过。喊过他几次三番,亦是无声无息。
此时见他脸色发白,额头沁汗,就像是着了梦魇。
“你没事吧?要不请个大夫?”
她见他眉头紧皱,隐约像是在咬紧牙关,若是再仔细望去,眼尾猩红一片。
“景安……”
沈荠微微一顿,莫不是昨夜淋雨着了风寒?
否则他不会如此神态。
景安这才回过神,此时窗外弯月并未升起,估摸刚入夜时分。
看来是自己睡了不少时辰,以至于脑袋发懵,竟然做此等荒谬的梦来。
可脑海中那张清媚动人的脸与眼前沈荠的脸重合起来,他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来。
就让一块雕磨好的璞玉,掉进尘埃里。
美玉有瑕。
他岂敢。
沈荠不知他心里千回百转,看他起身重新坐在榻上按了按眉心,一双眸子里不知道在压抑什么情绪。
“西厢房还没有收拾出来,如今岑娘与我们同住,若是你我分房的话,落入外人眼中想必会有不必要的事端,还好这床够大,也不觉得挤。”
更重要的是,现在天气还不算热,就算和衣而眠也不觉得闷。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也坐了下来,长发还带着温润的水汽,随着动作擦过景安的衣袖。
“儿时我最喜欢和娘一起睡了,娘的手会轻轻拍着我,还会给我讲话本子。”
景安闻声抬眉,几个月来这是她第一次提及到沈夫人。
自他角度看去,沈荠像是沉溺在过去往事中,眼角眉梢处带了眷恋。
她忽然转头看向他。
“我觉得既是夫妻,有些话还是要彼此坦诚相待,所以今日同你说的这话也是带了真心,你不必有负担。”
景安只觉在她带了鼓励的目光中,自惭形秽。
“天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同梦境中一样,沈荠睡在里侧,景安躺在外侧。
经过这么一遭,他的心不再砰砰直跳,反而平静下来。
待身旁之人呼吸声均匀而悠长时,景安却是睡不着。
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即使在睡梦中仍是蹙眉的神情时,不禁伸出手,隔在被子上轻轻拍着她的胳膊。
沈荠似乎感受到什么,表情渐渐平静。
“如果可以的话,祝你一生安宁,看的话本子永远都是好结局。”
旧事提(四)
翌日清晨,天光乍现,城门内外熙熙攘攘,涌入一批百姓。
谢家军为大启流血牺牲二十载,把只有二十几人的亲信打造成一支浴血奋战所向披靡的队伍来,的确是成了大启的中流砥柱。
苏芸云与小皇帝将此事全权交予叶亭贞来办,而叶亭贞一行也早早立于城楼之上。
玉冠绢带飘逸,一身锦袍更是光彩照人。
景安则与苏直一众站在城门口,待晨曦渐渐散尽,军队飒飒的马蹄声已然响起。
沈荠一身不打眼的装扮藏匿在人群里,她与百姓同站道路两侧,只是所处的位置还不算太好,若是谢君堂真的走进来,怕是只能看的不真切。
她不知为何心里没由来的慌乱,自景安晨起后,她不知为何心里没缘由的慌乱。
怕是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些年,她一直潜藏在这些官眷身旁,不仅是单单为了银子,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讯息,只是离给叶亭贞致命一击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没有目击证人。
先帝已崩,先皇后辞世,就连太子也葬身火场。
跟太子有关的人就只剩下他的亲舅舅谢君堂。
他在边关多年,当年沈家通敌叛国一罪与他还有些牵连。
或许他该知道些什么。
沈荠沉思片刻。
*
“景大人果真仪表堂堂,虽只见过寥寥数面,但令老夫印象深刻。”
苏直一身官袍,头戴官帽,满面红光,一把胡子随着说话时微动,看的出他心情大好。
景安恭谨拱手,带着谦逊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