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沈珈述觉得“哑巴”这两个字十分刺耳。

就算他没有回头，也可以想象钟听此刻的神情，一定是十分委屈的。

没有人会比她自己更在意这个称呼。

豆芽菜肯定蔫了。

而这一切，对她来说，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道歉。”

沈珈述冷冷地看着渠令，又再次强调了一遍。

短短几句话功夫，渠令的眼圈旁已经挂了泪光，脸也涨得通红，似乎不敢相信沈珈述会这么绝情。

但她傲气惯了，并没有依言示弱，依旧只是恶狠狠地瞪着钟听，像是要把钟听一口吞下去一样。

“……中午我就看到你们俩在教室不对劲，现在被我抓到现行，还想让我道歉？想也别想！你听到了吧，沈珈述连给你个身份都不愿意，还假模假样说什么朋友。呵！一起亲嘴的朋友吗？！他就是想玩玩你，因为你是个哑巴，他没玩过这样的。我看你最好是省了那点痴心妄想，他今天这么对我，下次就会这么对你！沈珈述他就是个混蛋！”

如此一顿输出完。

渠令直接哭着转身跑了。

“……”

“……”

一时之间，沈珈述和钟听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大概两分钟之久，沈珈述才转过身来，蹙起眉，示意钟听先松手，“看看脸怎么样了。”

钟听垂着眸，依旧捂着脸，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拒绝。

脸颊还在发烫。

渠令身材姣好，但手劲不小，这一下又是使了全力。

肯定半边脸都被打红了。

不好看。

而且，她那样说之后，钟听也觉得十分尴尬，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珈述。

沈珈述立刻看出了她的想法，抓了一下头发，低声开口：“别搭理她的胡说八道。”

“……”

钟听还是低着头，不应声。

胡说八道的部分或许有，但是，有一个地方渠令说得没错。

她确实一直对沈珈述抱有痴心妄想。

现在也没有打消。

这一点，令人感觉百口莫辩。

沈珈述没法子，想了想，留下一句：“呆在这里别动。”

他转身大步离开。

钟听不知道他去做什么，想弃车跑路，离开这个地方，又怕自行车丢在这里被人顺手捡走。

毕竟是借来的车。

没办法，她只好乖乖站在原地不动，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

五六分钟后，沈珈述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靠过来。

他重新站到钟听面前，当着她的面，将手上的包装袋拆开，拿出一条新毛巾来，包住7-11买来的冰杯，递给她。

“压在脸上消肿。”

钟听愣了愣，张张嘴，手足无措地接过。

继而，沈珈述将旁边的车扶起来，自己轻轻松松地跨上去，拍拍后座，示意钟听坐上来，“走吧，今天先送你回家。”

“……”

“别傻站着啊。今天的事抱歉了。豆芽菜，我会给你出气的。放心。”

第20章 20

这跌宕起伏的一天, 钟听颤颤巍巍地坐上了沈珈述的后座。

她不敢碰到沈珈述的身体，再加上一只手还要冰敷着脸，另一只手只用力攥着后座架, 用以保持身体平衡。

幸好, 沈珈述骑车技术很不错, 全程都是稳稳当当的, 一点都没让钟听生出胆战心惊、害怕摔下去的想法。

……和他这个张扬随意的性格倒不甚相符。

钟听脑袋里各种胡思乱想，好像乱成了一锅粥。

故而，在经过相燃家门外时，看到扶着阿婆出门的相燃, 她都忘了挥下手打招呼。

阿婆前几天还请她吃冬枣呢。

这样也太没礼貌了。

钟听有些懊恼。

……

相燃外婆年纪挺大，但眼神倒是不差，自然是看到了钟听。

直到自行车消失在视野范围内, 她才问相燃：“刚刚那个是弄堂里的听听吧？”

相燃语气淡淡，“没注意。”

外婆拍拍他的手背, 笑着说：“怎么会呢，就是听听。倒是骑车的那个男生没见过，也是你们学校的同学吗？”

相燃：“不知道，冲刺班没见过。”

外婆叹气，慢吞吞地继续道：“阿燃啊，你就是太孤僻了，学校的同学都没几个眼熟的。那个男小歪（方言，男孩）要是听听的男朋友的话，看着卖相倒是老好的嘞（长相很好）！”

相燃：“……”

相燃：“外婆, 人家的事最好别管。”

外婆继续拍他, 这次比刚才重了许多，清脆的一声“啪”。

“你这叫什么话啦, 上次要不是听听来管我们家的闲事，你都要被人打坏喽！那件事你谢过人家了吗？”

她对自己的外孙十分了解。

那就不是个会主动表达善意的人，表情整天都像是别人欠了他五百万，一副很不好接近的样子，一点都不软和。

像相燃这样的孩子，做长辈的，对他的学习成绩完全不必担心，也知道他以后肯定有出息。

唯独，只担心他这脾气。

碰上硬茬、或是进了社会里，难免要在人手底下吃亏。

相燃还是冷冰冰的，只是回答的声音放低了一些，更像是自言自语，“……嗯，说了。她不稀罕。”

……

沈珈述将钟听送回家门口。

自行车甫一停下，钟听第一时间就跳下了车，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像是生怕被人误会、非要和他划清界线的样子，看着好不委屈。

沈珈述忍不住叹气，沉声开口：“……渠令说的那些无聊的话，你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