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还挂着他们一起买的绿植挂画，而琉璃花瓶里面空荡荡的，已没有了鲜花。

房子里太久没住人，没有开暖气，所以很冷。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照理她应该吃个午饭，但她却毫无胃口。

她开始认认真真地打扫起房子来，不放过每一处灰尘，仿佛这样离开的人就能回来。

她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等快到12:20时，她停下了动作，走到窗边，有些紧张地拿着手机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苏晓却觉得无比漫长。

终于，到了12:30分，屏幕还是那样黑咚咚的。

又过了5分钟，屏幕终于亮起，是一个来自中国的陌生电话号码。

苏晓立刻按了接听键，紧张地拿起电话：“喂？季行川，是你吗？”

过了两秒，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

嗓音沉沉的，听不出什么语气。

听完这一句，苏晓又不知道要说什么的，她有很多想说的，很多想问的，却全都堵在喉咙口，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怎么样？”她终于憋出一句话来。

“我没事。”

她没想到季行川比她更沉默，本来她还想问两句为什么要瞒着她，但是一想到他现在被关着，心就狠狠地揪住了。

他一定吃不好睡不好，那么养尊处优的人遇上这样的飞来横祸，她不敢想象他要怎么熬过去。

刚刚的那一点生气也被担心给抹杀得荡然无存了。

“季行川，我飞回去看你吧。”

她现在只想在他身边陪着他，虽然她没有办法帮到他，但至少在这个最艰难的时刻她想陪在他身边。

“下学期我的课不多，我和老师请假回国，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让我见见你。”

一万公里的距离，她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到他身边去。

在沉默了一阵后，季行川开了口，语气低沉：“苏晓，我这次很有可能会坐牢，我……”

听到季行川叫了她的全名，她立刻有了不详的预感。

苏晓打断了他的话，急切地说：“坐牢又怎么样？1年，3年，5年，10年……不管多少年，我都会等你。”

又是一段沉默后，季行川平静地说：“苏晓，我们分手吧。”

听完这句话的那一瞬，豆大的泪珠就倏地从她眼眶中滚动。

她又听到季行川用依旧平静的语气接着说：“我不值得你等。”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冲刷着玻璃，发出“哗哗”的声响。

苏晓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反驳：“你怎么不值得我等？季行川，你能不能不要一遇到事就把我推开？你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吗？所有的困难我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你怎么却要临阵脱逃？”

她越说越激动 ，泪水不自觉地滑落着，她只胡乱地擦。

“苏晓，是你看错我了。我懦弱、卑劣、言而无信，我贪图你的年轻，却给不了你未来，我……”

“不是这样的。”苏晓抽了抽鼻子，又打断了他，用哀求的语气说，“我爱你季行川，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爱你，求求你不要推开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抛下我了……”

她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她只想让季行川收回刚刚的话。

又是长久的沉默后，季行川的嗓音比刚才更冷：“苏晓，我不是在和你商量。现在的情况是我和你提分手，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以后我也不会再联系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

苏晓抽泣得更厉害了，她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剧烈疼痛着，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刃刺进她的心口，鲜血淋漓。

“你说的每个字我都……我都不明白。你怎么……怎么能这么狠心……说出这种话？”

“通话时间到了，我要挂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希望你可以冷静下来。我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不要回来找我，我不会见你的，祝你以后一切都好。”季行川的语气平静地像在念一段新闻稿。

“不要挂……求求你……不要挂……”苏晓哭哭地哀求着，却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扶着玻璃窗，苏晓无力地跌落在地上，像梧桐枝头最后的一片枯叶。

她将头埋进膝里，不愿再抬起。

一个月前他们还在古堡中过着梦一样甜蜜的假期，一个月后他却对她这般冰冷的决绝……

命运像桌上的琉璃瓶一样，越精致闪亮的，越容易破碎。

她终究从云端上跌落下来了。

粉身碎骨。

-

季行川挂断电话后，却抓着红色的话筒，迟迟没有放下。

他喉头滚动，极力抑制着内心的剧痛，苏晓的每一声哭腔都在凌迟着他的血肉。

一个月的时间，他做了一些努力但却为时已晚。

这里是一张向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不惜一切都要将他绞杀在此。

果然地狱里爬出的人，就算偶尔见到了一点阳光，终归还是摆脱不了魑魅魍魉的纠缠。

季临峰和季达宇对他积怨已久，不久前他揭穿了季临峰的中饱私囊导致三地化工厂污水外排。

这次如果他还能有一线翻盘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找尽一切办法来抓他的软肋。

苏晓的事只要想查，一切都有迹可循，他却分身乏术，不能护她周全。

他的贪心再次狠狠伤了她。

“时间到了，回去吧。”身后的人开始催促。

季行川缓缓站起身来，抬起头，亮得刺眼的灯光叫他眼角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