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100)
盛从周本来急着面圣,因担心棠梨身体,又想着已是天明,白日用不着蜡烛,索性等她检查完了,才放心进宫。
刚想交待一番,就听到有锦衣卫来报。
“大人,圣上刚才派人来传话,急召大人入宫!”
“圣上可说何事?”
盛从周眉间尽是冰冷,眸光意味不明。
“圣上未说,不过,密探方才来报,昨夜京城并不太平,威远侯府的世子,昨夜吐血而亡,常胜候府内,也陆陆续续在找医工,因着常胜候府戒备森严,密探们不敢近前,不过两家因为争抢医工,发生了一些械斗。今晨一早,威远侯夫妇,已经进宫去讨说法了。”
常胜候赵契,当日和盛从周的父亲盛国公,也算是故交。
盛国公因为当年康王之乱,如今疯痴,已然不问世事。
而老伯阳王也在边疆去世。
唯有常胜候,屡建军功,威名远播,成为朝中,除李氏和清流外,最有势力的一派。
常胜候不介朝堂之争,世子赵元朗,过去和盛从周是发小,自从盛从周入锦衣卫后,赵家不齿他沦为朝廷鹰爪,便与盛家断绝往来。
月余前,宁悦公主心仪赵元朗,请求圣上赐婚。
作为当今太子的亲姐姐,圣上最宠爱的长公主,宁悦公主的亲事,圣上自是看谁都不满意。
如今公主求到面前,圣上自是立刻应下。
常胜候却百般推拒,只因宁悦公主,是李贵妃之女。
可赵元朗,也心仪公主,两家订下婚约。
朝堂一片震颤。
这个节骨眼上,常胜候府出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圣上给常胜候府和威远侯府,都赏赐虫白蜡了?”
“是,常胜候府赏赐十支,威远侯府赏赐五支。”
威远侯府的世子,前段时间因卷入京城大火的案子,在刑部手里受了不少罪。后来,案子水落石出,证明世子是冤枉的。
虽然,侯府还犯下许多罪,圣上体恤功臣,也就罚了侯府五年的俸禄,还下令侯爷着力整顿家中后宅,教育好世子。
可侯府的独苗苗,被打得半死不活,威远侯夫妇,自然是不愿意,闹到太后那里。
圣上此番烛火赐明,大约存了安抚的意思。
若是侯爷听劝,世子也不会有这一遭。
盛从中神色凝重。
五候蜡烛03
盛从周到达乾清宫时, 已是卯时四刻。
乾清宫外,旭日初升,殿阁重迭,阳光洒在殿顶的筒瓦和琉璃脊兽上, 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进入内殿, 三尊玉身黄脸大神像, 威武庄严。金漆五屏风九龙宝座上, 天子朱奉茂, 一身燕弁冠服,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年过四旬,才登上皇位。
初登大宝时, 也曾励精图治, 御门听政, 日日不息。
可这些年,四海升平,内忧外患, 尽数荡平。
他也想稍作懈怠, 享受身为君王的快活。
他身为皇子时,受尽轻慢,又眼见先皇立储后,宠爱康王,导致朝中大臣站队,人心动荡。
是以,他继位后, 对太子一贯宠爱有加, 也不介意太子有一门,得力的外家。
只是, 人心欲壑难平,积重难返!
不想短短几年时间,李家势力,在他眼皮子底下膨胀,竟到了不得不,为太子荡清后患的地步。
朱奉茂越想越忧虑,忽而剧烈咳嗽起来。
他近来大病一场,又经过昨夜一遭,气色消沉许多,整个人呈现一种衰败之象。
刘公公见圣上咳得厉害,连忙将茶水端到圣上面前。
朱奉茂勉强喝了几口茶,才压下咳嗽。
年事已高的李骢,跪在殿下。
见圣上动怒,李骢郑重磕头道,“圣上息怒,是老臣失察,求圣上责罚!”
长子李时,也伏跪在父亲的身后,连声请求圣上保重龙体。
“阁老严重了”,朱奉茂抿了几口茶,见盛从周进来行礼,摆了摆手道,“希文,阁老身子不好,快扶阁老起身!”
李骢还想说什么,圣上体贴道,“岳丈,您若是病了,贵妃必然更加焦心!”
殿宇重门,开凤阙翔,盛从周扶起颤颤巍巍的李骢,素来谨慎恭敬的内阁首辅,脸上也是疲态尽显。
他因着年纪大了,睡得早,倒是保住了一条命,可也头疼得厉害。
站起身后,不由揉了揉眉心。
“阁老年事已高,虽吸食量少,也该保重身体,朕请御医为阁老再看看!”
圣上满脸都是担忧神色,李骢自是应下。
他一早听闻威远侯府和常胜候府t的事情,顾不上头痛之症,立刻进宫面圣,就是为了洗清嫌疑,也免得有人在圣上面前,谗言佞语,诬陷李家。
因为此次负责龙涎蜡之人,就是他的门生,益州府眉山县令郭睦。
一君一臣,嘘寒问暖半响,圣上方转而问盛从周道,“希文,朕赏赐你的龙涎蜡,你可曾用了?”
盛从周抿了抿唇,躬身道,“臣昨夜刚从上元宫回来,到家时已过寅时,本就打算一早进宫面圣,禀告案情,不敢太早叨扰圣上,索性在院中练了会武,并未用蜡!”
“你也太过勤勉,仔细些身体,朕年轻时,也不把身体当回事,现在年龄大了,各种毛病就出来了。”
“咳咳咳”,圣上又连连咳嗽几声。
“圣上保重龙体!”,盛从周面色沉重,“圣上忽然提及龙涎蜡,可是此蜡有何问题?”
“御药房还在查。”朱奉茂神情憔悴。
“昨夜,李贵妃呕吐不止,高烧不退,现在御医还在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