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99)
徐公公本来还在忧心棠梨的状况, 此刻见到执笔坐在床上,世子坐在床畔,执笔的衣衫散落在地,地上更是一片狼藉。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这幅画面,看起来就很旖旎,他是老人精了,一眼就扫到魏执笔,脖颈上都是红痕.....
唉,世子下手,真是没个轻重!
日后须得慢慢教。
徐公公手放在后面摆了摆,高医公立刻退去了门外。
“魏执笔,这会感觉怎么样?老奴伺候执笔更衣?”
盛从周皱了皱眉,徐公公是侍奉母亲的老人,自母亲去世后,徐公公只对自己说过伺候。
这会忽然冒出这句话,意思就很明确了,是拿棠梨当世子妃的意思。
他倏尔就局促起来,耳根有些发热。
棠梨也很惶恐。
“不敢劳烦徐公公了,卑职自己来!”
盛从周知道她这是要洗漱换衣,自觉回避出去。
明明是兵荒马乱的清晨,他唇角却蔓延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大人,方才是笑了吗?”
狄青悄么么问季风。
季风很规矩的低着头,并不回答。
他们等在外面,本来以为大人,会大发雷霆呢!
“许是魏执笔没事了!”狄青嘀咕着。
季风自觉离他远点,盯着盛大人手中的蜡烛。
盛从周出来时,带着那截未烧完的蜡烛。
此刻递给高医公检查,他拿在鼻子边嗅了嗅,有些不确定道,“世子,闻着是浓郁的龙涎香,还裹着淡淡蜡香,似乎还有些植物药香,老朽还得拿回去,仔细查验一番!”
盛从周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若果真是蜡烛有毒,又是进献给圣上的东西,必然下毒十分隐蔽,一时半刻估计难以查明。
“季风,将圣上赏得其他虫白t蜡,也一并拿给高医工,看看是所有蜡烛都有问题,还是单单这根有问题?”
因着棠梨不需要侍奉,徐公公这会也出来了。
摸了摸鼻子,有些悻然。
“世子,老奴实在是没想到啊,只当这是今年新采的虫白蜡,拿给执笔用个新鲜,谁知道,险些害了执笔!幸好执笔没有大碍,不然,老奴如何向......”
他看了看周围都是人,止住了话头。
只对着季风道,“圣上赏赐了十根,老奴昨日在世子内室,放了一根,执笔内室放了一根”,他说完方觉得不对劲,“怎么执笔中毒了,世子无事?”
“大人昨夜没有回房,在院子里练功!”狄青接口道。
他见大人,近来总给季风分配任务,却甚少用他。好不容易得赦了,让他给执笔备些饮子喝,又害得执笔喝出问题,这会格外献殷勤。
盛从周冷冷看他一眼,颇有点秋后算账的意思。
“回来时已经破晓了,本座不惯晚起,索性不必睡了!”
这确实是他的秉性,不过盛从周这会说起来,莫名有些底气不足。
他过去也有忙到下半夜,不必再睡了的情况,可他都是在房内看书。
在庭院练功,还是靠近月洞门...
这份心思,徐公公也不戳破。
“幸好世子发现的早,不然,还不知道执笔...”他叹口气,又摇了摇头。
盛从周心里一阵抽痛。
“高医工,待会务必给魏执笔,再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余毒,会不会伤了根本?”
高医公拧着眉想事情,似刚反应过来,连连应下。
“医工可是察觉,有何不妥之处?”盛从周敏锐捕捉到他的异样。
高医工踟蹰着,跪下道,“老朽本不该置喙,只是,据老朽所知,虫白蜡一般都要,夏秋之交采集而得,可益州府距离京城,路上也要半月有余,中间还要熬蜡,凝结融化再过滤,加之添上珍贵的龙涎香,种种工序,繁复不已,这才八月初,怎会就送到京城了?老朽只是纳罕而已。”
徐公公接口道,“去岁,益州府九月初送的,统共只有五十支,圣上赏了世子五支。今岁,确实提前了一个月,许是,今年的白蜡虫,分泌的比较早?”
盛从周瞳孔猛地一沉,似想到什么。
“高医工,你对虫白蜡的生产过程,可了解一二?”
盛从周记得,这个高医工的夫人,就是来自益州。
“禀告世子,《癸辛杂识》续集录中有记载,说这种白蜡虫子,形状如同小芡实,生长在类似茱萸叶的树上,芒种前以黄草布作小囊,贮虫子遍挂树间,五月,小囊中会爬出来数百条小虫,细若蚁蠓,生产类似白色的粪,于枝梗树叶间,这就是白蜡。至八月中,于清晨采集刮取白蜡,用热水煮化溶解,过滤出的就是虫白蜡。”
“老朽的内人,是益州府人,她曾和老朽说过,这虫白蜡最难得的地方,不是种植白蜡树,采集蜡白和熬煮蜡油,而是以布袋或油桐叶包虫,孵化出幼虫的过程。”
“在虫卵尚且如芡实大小时,需要不断摊晾虫卵,避免压死,堆积热死,生病发霉等,等到虫卵活下来后,还需要用油桐叶包裹幼虫,将其挂在白蜡树上,等待它自行爬出来,完成放养。正是因为虫卵孵化艰难,且很难自己钻出卵壳,所以,农人需要施加外力,百般艰难辛劳,故而,白蜡才会比蜜蜡更贵。”
盛从周还想问什么,房门打开了。
棠梨穿戴整齐的走出来,头发也由婢女挽成桃心髻,看起来精神不错。
高医工为她重新把脉,片刻后,紧锁的眉头,慢慢展开。
“一个时辰前,老朽观执笔脉象,似有气乱浮躁之兆,现下看来,执笔体内有滞堵之症,却也不严重,是中毒不深的表现。老朽调整一下方子,执笔按时吃药,用个两三日,待体内余毒清理干净后,再开些温和滋补的药,为执笔补补亏空之症,也就无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