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111)
“就算本座不求圣上赐婚,旁人也会恶意揣测。你素来通透,怎么于这件事上,如此糊涂。情爱之事,只求你我之心,于旁人何干?”
“可是我的心...”棠梨正待要说自己无心,盛大人的拇指摁在她唇上,似有封堵之意。
棠梨思绪凌乱,只能道,“大人让我缓缓。”
整个人如行走于茫茫大雾中,心境迷惘。
“那就徐徐图之”。
盛从周拨开她濡湿的鬓发,声音低沉而轻柔,“你只需要知道,你我之间,今时不同往日。本座不耐猜来猜去,你我关系,便是没在外人面前公开,彼此心意,如今算是过了明路。”
他的声音,在棠梨耳畔厮磨,如羽毛挠着心间,酥酥麻麻。
“再有反复,本座定不会饶你!”
棠梨正待要反驳,季风站在很远开外的地方,轻咳了一声。
“大人,太子的鹤辂,快要赶上来了!”
盛从周重新将棠梨揽紧,垂鞭直拂,疾驰而去。
他解决完一桩心头事,感受着手臂间的温热,只觉心头畅快,神采飞扬。
马蹄铿锵,扬起一阵风尘,激扬意气,挥斥方遒。
棠梨见盛大人这样开心,愁眉想了一会,脑子嗡嗡响,不得其解,索性丢开这些,不做计较。
路途漫漫,她抱着他的手臂,在颠簸中睡着了。
一路上,他们大多在赶路,偶尔停下来,稍作歇息,吃些干粮喝些水。
第七日,他们到达益州时,棠梨五脏六腑,快要被颠碎了。
季风拿出鱼符牌,守卫恭敬的将他们请进城。
几人进城直奔客栈,见一家号称百年的承清堂老宅,陈设古朴雅致,人流如织,是个歇脚的好去处,便由季风去办住宿。
盛从周也不避讳旁人目光,直接将棠梨抱下了马。
“今晚歇在此处,明日一早去眉山。”
他抚了抚棠梨褶皱的裙摆,又对季风说,“你来应付那些益州官员,不要说本座来了。”
棠梨知道盛大人自有安排,也不多问,进了客栈,就朝着掌柜要了热水,开始沐浴洗漱。
路上风餐露宿,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馊了。
益州多山多温泉,这家客栈更是以山泉水出名,棠梨洗完澡后,又在温泉水中泡了一会。半掩在雾气沼沼中t,身边环绕着茉莉和栀子花,香气氛氲,月濯涟漪,恍若置身于仙境之中,她身上疲累减轻许多。
等她沐浴完出来,方知季风和狄青,已经被当地官员宴请走了。
棠梨见盛大人也洗漱完毕,一身鸦青色四合如意云纹劲装,伫立在二楼雅间。
仆妇将棠梨引入内室后,就退了出去,桌上已摆满饭菜。
棠梨泡了这么久的澡,身上正是乏力,也不和盛大人客气,坐下来就大快朵颐。
许是饿了,一路上又吃得寡淡,只觉这些美食,脍炙人口,美味之至。
待到腹内半饱后,她才有心思看看周围,注意到盛大人坐在边上,带着柔煦笑意,给她夹菜。
“尝尝这道红糟鲥鱼!”他夹到棠梨碗中,棠梨苦笑一下,乖顺吃完。
益州盆地气候,多雨少阳潮湿,客栈又是临河而建,到了晚间,外面飘起绵绵雨丝。朦胧雨雾中,楼阁亭榭相接,飞檐画角缥缈,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便有楼宇内的琵琶女,倚着绮窗,弹奏乐曲,指法轻盈,高山流水,婉转动人。
棠梨望着外面,碧纱窗下水沉烟,绿槐高柳咽新蝉,不由心道,可惜明日有事,否则登高饮酒,消磨醉眼,最是畅快。
“吃好了吗?”盛从周见她停下进食,递过帕子。
棠梨擦拭完嘴角,见盛大人目光绵绵,似乎黏在她身上,就有些不适应。
“大人,今晚可有什么安排?”
她想说若无其他事情,她要回去睡觉。
盛从周轻笑一下,挪开视线,望着香炉内轻烟袅袅,淡淡道,“是有安排,进来吧!”
客栈的掌柜,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
棠梨这才知道,雅间后面还有门,连着外面的门廊,方才这二人,都在那里候着。
“卑职总旗梁再松,参见指挥使大人,这位是制烛人贾善生,曾在眉山做过几年烛匠,大人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他就好!”
棠梨方意识到,这客栈掌柜,原来是锦衣卫的人。
盛从周见她目光惊异,解释道,“益州山高地远,又素来多动荡,圣上自然不放心,锦衣卫在这里,确实早有布局。”
棠梨了然于胸,望向那老者。
老者见状,赶忙躬身行礼。
“老朽参见指挥使大人!”他对着盛从周行完礼后,望了望棠梨,有些迟疑道,“参见夫人!”
棠梨一时噎住,不等她解释,那烛匠已经起身,不卑不亢道,“老朽世代为制烛人,往年益州府进献的虫白蜡,老朽都曾参与制作,今岁老朽实在看不得官府造孽,就以腕管木麻无力,身体不适为由,辞谢了眉山县令,郭睦郭大人的盛请。”
盛从周来益州前,已来信告知此地总旗,让他探查关于虫白蜡的事情。
这里安插的锦衣卫,主要监视当地的布政使司,以及知州知府的动向,并不像京城中那般,事无巨细,皆要记录下来呈给经历司。
梁再松潜伏在这里多年,接到指挥使的亲令后,行动也很迅速,多番查探,找到了贾善生。从他这里入手,既不会惊动当地县令,又能满足指挥使大人的需要。
“有何造孽?细细说来!”
盛从周拈过杯子,倒了一杯茶,递与棠梨,动作十分娴熟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