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153)
“当日,刘玉莲从家中找到毒药,且放在食物中投喂孙二傻的事情,太子的人定然不知晓。刘玉莲已经投喂了孙二傻一个多月,他们只当她那日上山,也是寻常投喂而已。窃卫从山上带走刘玉莲时,行迹十分隐蔽。所以,他们不知道我们,早已拿到刘贵学家中藏有的毒药,并且已经替换了毒药。只以为我们是今日,因为刘贵学妻子的告发,才得知此事,而锦衣卫又没有从刘家搜出毒药。
若是,今夜锦衣卫集中精力审讯,放松对大牢里的监视,他们今夜就会设法从刘贵学那里,问清楚具体□□药的位置。而锦衣卫假装将精力,都用在孙亚和钱雪莹身上,他们必然会趁机行动,从刘贵学家拿走替换后的毒药...”
棠梨听完盛大人的计划后,莞尔一笑道,“那大人,我们今夜需要假装忙碌一整夜,明日再假装人困马乏...”
盛从周抚了抚棠梨的脸颊,眼中都是疼惜。
“辛苦阿梨了!”
二人做事,都是雷令风行的性子,打定主意后,锦衣卫立刻到孙家拿人,不过半个时辰,孙亚已经带进了县衙班房。
孙县丞诚惶诚恐的跟着,棠梨看他四处打点,又不断撇清的样子,似乎将孙亚当作了烫手山芋。
因着孙亚是男子,棠梨只是立在盛大人身侧,听他审问。
盛大人的审问风格,非常粗暴简单,未问话前,先上刑具。
只可惜县衙的刑具,似乎入不了他的眼,他并不如在昭狱那般,将各种刑具的用法,拿来恫吓一番,反而只是粗粗扫了一眼,眼中皆是嫌弃。
冷冷看向孙亚道:“孙日出,可是你和刘玉莲的孩子?刘玉莲已经招了,你若是还想抵赖,锦衣卫有的是手段,撬开你的嘴。”
他话还未说完,季风已经将刘玉莲的招供书,递到了他面前。
他看得很仔细,目光凝在女人留下的指纹上,许久,就在盛从周要耐心耗尽时,他才声音沙哑道,“日出,确实是我玉莲的孩子。”
“那龙涎蜡中,番木鳖的毒,你可承认是你下的?”
盛从周向来对犯人没有耐心,这会指骨敲打着桌子,更是显出十足的不耐烦。
孙亚似乎反应慢半拍,迟疑一会,才尝试挣扎一般,抵赖道,“不是草民,草民不敢。”
可声音中的飘忽,带着试探和犹疑,似乎只是侧面证明,他有些心虚和不安。
盛从周投过去的一瞥,轻蔑又锋利,他下意识轻颤了几下。
季风立刻读懂大人的厌烦,怒叱道,“陈医工已经招了,你私下花重金,从他那里买了中药番木鳖。官府查问时,因着孙县丞保下了你,他才没有声张。此番锦衣卫彻查了眉山番木鳖的用量和去处,他见无法隐瞒,已经如数招来。你既然没有投毒,那番木鳖藏于何处?”
“我,草民...”
他似乎因着恐惧试图辩解,却又放弃了挣扎的样子,有些懈怠和颓丧。
棠梨不想逼问的太紧,插话道,“孙日出是你的儿子,你为儿子报仇,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孙县丞既然是你的舅兄,你当日若是求孙县丞帮忙,郭县令放了孙日出,也并非难事,你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孙亚听闻此言,嘴角牵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面上却是惨白之色。
他如何能够忘记,日出被官府抓捕后,玉莲哭着求他救人;又如何能够忘记,当他求到孙炳卉那里时,那个毒妇是如何恶言相向。
可怜,他刚刚得知自己偶尔照拂的弃儿,竟然流淌着自己的血脉,就已经失去了这个孩子。
他如何能够不恨?
可他更加憎恨的是,孙家人多年来,对他的羞辱和轻视。
“大人,我去求过孙炳卉,她听完只气我婚前与人媾和,并不愿意搭救日出。”
棠梨见他直呼妻子的名字,察觉到其中古怪,索性故意激他,“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夫妻二十年,她对你一见钟情,你为她竟然肯入赘,这般情深意切,于孙家不过是顺手搭救而已,她怎么可能不同意?一定是你诓骗刘玉莲,根本就不想救你们唯一的孩子!”
这句话稍作细想,就能听出漏洞百出,但孙亚听完情绪激动,硬声反驳道,“我何曾骗过玉莲?当日之事,已经是我负她在先,便是拼上性命,我也是要救我们的孩子。”
他说完,又忽而泄气一般,“大人,我承认龙涎蜡中的番木鳖,是我下的。”
“宫蜡粗而圆,寻常棉线烛芯,支撑力度不够,所以,宫蜡所用的烛芯,是燃烧时更稳定的木质签芯。我在制作烛芯的时候,将木签在番木鳖中熬煮过。害怕官府发现端倪,木签是立着放在锅里煮的。所以,烛芯的前半部分无毒,后半部分有毒。且番木鳖的颜色,本来就和木头颜色相近,晾干以后看不出来,官府检查蜡烛时,也不会想到烛芯能动手脚,就这样逃过了检查。”
棠梨想说,这批龙涎蜡能够逃过检查,呈现到圣上面前,根本不是因着这些人下毒之法隐秘,实在是太子也参与下毒,有意放行,龙涎蜡才能呈在圣上面前。
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脑子中涌动出怪异的想法,“太子要下毒,村民也要下毒,还刚好凑在了一起?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是有人促成此事,让太子吃了闷亏,被摆了一道?”
棠梨隐下想法,暂时不表。只是面上一闪而过的浓烈情绪,还是被盛从周捕捉到了。
他抬眸注视着她,轻声询问道,“阿梨,可是察觉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