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观心(探案)(193)
盛从周并不信鬼神之说,但也不想棠梨冒险。
“阿梨等在这里,我去查看一二。”
他说完想独自上前,杨思远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衣襟。
“盛指挥使,如今安昌王谋逆,下官已是戴罪之身了,若是盛指挥使在这里出事,我如何向圣上交待?”
杨思远满脸愁容,他为官讲究中庸之道,得过且过,最怕遇到这种不怕死的人。
一个安昌王已经够头疼了,又从京城跑来不要命的锦衣卫头头,他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嚯嚯的。
“盛指挥使若是不信邪,下官派个府兵去查验一下,您就知道这鬼尸的威力了!”
他回头看了看,一众府兵皆向后退了几步,他随手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府兵。
那人穿着盔甲,虽不情愿,只能慢吞吞走上前。
死者悬挂在一颗百年老树上,脚部离地,血红绳索勒住颈部,凑近了能看见,整个面部青紫肿胀,双眼突出外翻,月光下透着青灰色的光,犹如阴曹厉鬼。
而树下还摆放着贡品,燃烧过的灰烬,应是常有村民前来此树下祭拜。
棠梨不由想到阿朵曾说过,要拿她去祭树的话,颇觉这个仪式有些古怪。
见那府兵动作迟缓犹疑,她恨不得自己去查验一番。
可墨迹了半天,那年轻的府兵,终究是隔着三四步远,伸长手臂,摸了摸死者的锁子甲。
“不是安然无事吗?”盛从周有些不解。
“盛指挥使,你不懂,这尸鬼还没有变成阴兵以前,是自带尸毒的,不信你待会看看就知道了。”
那府兵检查完回来后,整个人浑身战栗着。
“盛指挥使,魏执笔”,杨思远将他们二人向后拉了拉,那府兵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伸出了手,棠梨借着昏暗的灯光,能看见他的手上,抚摸过铠甲的地方,一片红肿。
“二位大人t,之前摸过尸鬼,中了尸毒的人,有些人没事,不过是红肿两三天而已,有些人的手心,却会大面积溃烂,甚至会在夜间被尸鬼缠身,自焚而死。”
“下官虽对巫蛊之道不通,却也听西南民间有言,这是炼制阴兵的法子,有些尸鬼熬到了白日见光,自焚后就是无所畏惧的阴兵,白天黑夜都能自由行动,战无不胜,以一当十。而有些尸鬼没有熬到白日见光,自焚而死后,就只能夜间行走,一旦天光发亮,他们就须得藏进坟墓里,日光一照就会化为轻烟。”
盛从周看了一眼棠梨,他自是不信这些神鬼之说,无非是鬼师玩弄人心的手段高一些,装神弄鬼糊弄人的本事大一些而已。
“阿梨,你看这所谓的尸毒,会不会又是某种蛊毒之术?”
棠梨摇了摇头,却将那府兵的手,拿在鼻子边,凑近闻了闻,脸上是凝重之色。
那年轻的府兵,被她一个女子捏着手,贴着鼻子嗅,有些难为情的扭过头。
待她还要再凑近一点,盛从周拦住了她,“阿梨若是需要查验,我去摸一摸就好了。”
棠梨皱着眉毛,并没有意识到此举的不妥之处。
“大人,不用。”棠梨拽住了他。
“我约莫猜到了鬼师的把戏,只是还需要验证一下。”
“杨宣慰,你说前几日有巡逻的更夫,因为凑近查验尸体自焚而死,那更夫当日穿着的是普通布衣服吗?”
杨宣慰有些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那他提灯靠近时,自焚而死,尸体是不是也跟着燃烧了?”
杨宣慰又点了点头。
棠梨说完,朝着尸体走了几步,盛从周跟在她身后。
棠梨并没有抚摸尸体,只是深呼吸了一口,嗅着尸体上的气味。
过了一会,她回身指着一名提灯的府兵,带着安抚的声音道,“你远远提着灯,记得离尸体远一点,将灯放在距离尸体很近的地方。”
那府兵两股战战,不明所以。
杨宣慰也投来悲悯的一瞥,除了棠梨和盛从周,众人看他的表情,都如同目送赴死的壮士。
他扑通跪在地上,以头抢地道,“求求大人,放过小人吧!小人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襁褓之孩儿要养...小人,小人不想死啊...”
“我怎会故意让你送死...”
棠梨叹了口气,提灯想自己放到尸体旁,盛从周接过灯,递给季风。
季风按照魏执笔的意思,以雁翎刀挑着灯,凑近到尸体旁边。
不过短短几分钟,尸体豁然自焚,通身明亮的火光,吓得众人后退了几步,看着那具尸体在面前燃烧殆尽,散发着浓烈的焦臭味。
“杨宣慰,让他们在树底下挖一挖,看看有没有埋葬的女尸?”
杨宣慰一头雾水,却也吩咐身后的府兵去拿工具挖尸。
等待的时候,棠梨有些诧异的问杨宣慰,“宣慰大人,是如何一口笃定,这尸体就是鬼尸?豢养的又是阴兵呢?”
杨宣慰脸上肌肉抽了抽,觉得这魏执笔实在是棘手的很。
“下官也是听民间传闻,还有...”他忽而一脸严肃的,凑到盛从周和棠梨耳边,战战兢兢道,“盛指挥使和魏执笔,你们刚来到黔西,还没有去过安昌王的府邸,几日前,张都司攻下安昌王的府邸,将敌兵尽数扣压后,曾在府邸里亲眼撞见安昌王豢养的十二位鬼将,皆面容狰狞恐怖,诡异阴森,和傩戏里的鬼将面具,长得一模一样......”
“十二位鬼将?”
棠梨不知这鬼师,又是闹哪出把戏?
见棠梨面露不屑,杨宣慰一手指天发誓道,“魏执笔莫要不信,待你亲眼所见,就知下官所言非假。十二位鬼将,甲作、巯胃、雄伯、腾简、揽诸、伯奇、强梁、祖明、委随、错断、穷奇、腾根...都被安昌王供奉在安氏祠堂内,每日以泥土、腐肉、尸虫...种种不堪入目的东西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