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枝(10)
但陆枝从不在意金承有没有正式拜师,将他当作真师弟甚至弟弟看待,颇为照顾。
秦家出事后,金承第一时间追查凶手,自怙州一路追到莨州,连跨两州终于有了消息。
他与凶手在打斗中挑断了对方的腰带,那人身上的事物掉了一地,其中就有一块令牌。
上头刻着“罗”字。
罗。
陆文德的二房便姓罗。
陆枝把玉牌紧紧握在手里,玉牌的四个边角陷进她的肉里,刺破了她的手。
鲜血直流。
滴落在地,溅开一朵又一朵血花。
金承急道:“小师姐,快松手。”
陆枝没肯。
童薇跑了过来,用全力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把玉牌抽走,拿出手帕给她包扎。
那块玉牌沾了她的血,显得触目惊心。
陆枝望着某个方向,眼底里渐渐涌出恨意,她的声音声音很轻很轻,像是一阵风,轻易就散了:“薇薇,这些年我过得很安逸。”
安逸到她忘了京城里有不希望她活着的存在,安逸到她以为只要不主动招惹,大家都能相安无事。
童薇总觉得陆枝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而且她留不住也阻止不了,她赶紧抱住陆枝,道:“枝枝,来我家吧,日后我来养你,我便是你的家人。”
陆枝蹭了蹭童薇,没有回答。
陈通海为了稽查真凶日夜操劳,头发又白了许多,陆枝端来了一碗茶:“州长伯伯,歇一歇吧。”
陈通海揉了揉鼻梁,抬起头,道:“是枝丫头来了啊,你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找到真凶了。”
陆枝在他的对面坐下:“州长伯伯,不用找了,我已经找到了。”
陈通海一惊:“是谁?我这就去带人去拿人。”
陆枝摇头:“拿不了的,就算拿到了也只是个喽啰,而不是背后的主谋。”
陈通海为官数年,对这些背后的手段有所了解,他颓废地向后靠去:“京城的,动不了。”他其实有些猜测,但他无能为力,觉得无脸面对陆枝。
“枝丫头,是老夫无能。”
陆枝宽慰道:“州长伯伯,这事不怪您。”
时间渐渐入了深秋,满城开始有了落叶,陆枝看着窗外被秋风吹落的一大片树叶道:“州长伯伯,我要走了。”
陈通海明白陆枝想要做什么:“丫头,这条路没法回头。”
陆枝苦笑:“州长伯伯,我身后已无人在,回不回头的,已不重要了。”
陈通海无法再劝陆枝,便命人去取官服:“你要上京城,路上怕是会有危险,州官出行,若路上出事也会传到朝廷。丫头,我送你入京。”
陆枝拒绝了:“无召入京可是大罪,州长伯伯莫要为我犯险。州长伯伯若真想帮我,便守好怙州吧,他日若我从京城离开,也好有个归处。”
陈通海缓缓道:“我叫些护卫陪同,你莫要再拒绝。”
陆枝:“好。还有一事,州长伯伯,我要走之事便不要告诉大家了,若我归来,再让他们来迎我。”
陈通海沉默着叹了口气,点头应了。
陆枝到底是没带陈通海给她的护卫,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
金承牵着一匹马,抱着剑守在山林入口。
陆枝诧异:“小师弟,你怎么会……”
金承一把跨上了马:“我怎么能让师姐一个人去犯险报仇,师父师娘的仇,有我一份。”
陆枝鼻头一酸:“这可是条不归路。”她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金承:“师姐一家对我有恩,我当以命报之,是生是死,我都陪着师姐一起。就算师姐不带我,我也会自己进京为师父师娘报仇。”
陆枝无奈:“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丢下你不管不成,走吧。”
谢玄那头收到陆枝遭逢巨变的消息,想也没想地挑了匹马,连日不停地往怙州赶,一路上换了不下十匹马。
最终在怙州地界外的那片山林,他们当初分别的地方碰上了陆枝。
陆枝感到吃惊:“谢玄!你怎么来了?”
谢玄二话不说跳下马,把陆枝抱下马紧紧抱住了她。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陆枝蓦然心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紧紧拽着谢玄腰侧的衣服,哭得很是厉害,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是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谢玄抱着陆枝,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看陆枝两人两马出了怙州地界,猜到她要往京城去、要做什么,他没有阻止和劝解,而是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道:“有我在,我会帮你。”
金承从没见过这场面,默默别过了头。
……
谢玄将陆枝和金承带回了自己的策王府。
他将京城里错综复杂的关系和与陆枝相关的家族整理成册交给了陆枝。
陆枝向来学什么都很快,花了半月时间便已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金承自告奋勇先入陆府做小厮,给陆枝摸清陆府的情况。
陆枝不太想让他冒险,没有同意。
金承便自己做主,独自入了陆府。
陆枝得知后叹了口气:“是我小瞧了他的决心,他一心想要帮我。”
谢玄宽慰:“我看他处事机灵,自会无事。”
陆枝放下谢玄给她整理的册子,问道:“当初陆文德休了娘亲,竟还保留着我的族名?”
谢玄:“嗯,陆文德还需要秦家的支持,顾着秦家的颜面并没有对外说明是休妻,而是宣称秦姨因跟他怄气,带着刚出生的孩子离家出走,音讯全无。”
陆枝气笑,霸道总裁文里“带球跑”竟成了这狗东西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