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枝(25)
陆文德大怒:“滚!你给我滚!你这个恶女,竟敢弑父!我定要打断你的手脚,将你赶出陆府!”
陆枝不为所动:“爹爹说笑了,明明是您自己不小心伤到的。”
陆文德:“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让颜元香帮着你说话!”
“哪有什么手段。”陆枝舀了勺药喂到陆文德嘴边,“您该好好喝药,这样才能早日好起来。”
陆文德打掉她的手,褐色的汤药洒了她一身,药碗在地上滚了一圈停在桌脚边。
陆枝也不生气,甩了甩手上的药液,慢条斯理地说道:“爹爹既然想赶我走,我自己走便是。”
“只是,”她坐到桌边看着陆文德,“听闻陛下曾贺爹爹寻回了我,如今我离开陆府,陛下该怎么想呢?会不会觉得陆府待我不好所以我才走的?陛下会不会因此对爹爹有些什么不好的印象?”
陆文德被戳中心窝眼神一动。
他十分好面子,在皇家面前尤其。
陆枝捡起碗放在桌上:“爹爹既然不想见到我,我今日便收拾东西离开,爹爹保重。”
她不急不慢地向外走去。
不到门边,陆文德出声:“站住。”
他觉得失了面子没好气道:“回你的院子,日后不必再来伺候。”
陆枝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为何不用来?”
陆文德瞥了眼桌上的碗,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陆枝做事毛躁,打翻了本相的药碗,罚禁足一月。”
陆枝欠身:“是,枝儿领罚。”
时节入夏,树上的蝉此起彼伏地叫得人心烦。
陆枝回到院子时,陆博已经在等着了。
“陆博?你怎么来了?可是你娘亲的病反复了?”
陆博摇摇头,拿出一块包好的手帕,他小心翼翼地掀开手帕,里头包着一块饼:“长姐,娘亲已经好了,她做了家乡的饼,让我带给你先尝尝,若是长姐喜欢,她便多做些送来。”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枝,有些紧张。
陆枝捏了一块尝了尝,惊喜道:“嗯,好吃,七姨娘手真巧,若是七姨娘得空,便劳她多做些,我估计小童也爱吃。”
陆博喜笑颜开:“好,我这就回去告诉娘亲让她给长姐多做些。”
陆枝看见陆博笑,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这小孩,开朗了不少。
颜元香先陈清雅一步私下找上方秋菱,将过往所克扣份例全部补足,此事便如此私了了。
不仅如此,陆洪因为陆博和陆枝走得近,也不敢欺负陆博了,陆博因而渐渐变得开朗。
在陆府能有这样好的变化,实在难得。
陆博欢欢喜喜地跑出门。
陆枝朝着他的背影喊道:“慢点跑,不着急。”
但人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陆枝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小孩,着什么急啊,她又不会跑掉。
不过后面也不一定……
等陆文德死了,她也走了,这些孩子要怎么办呢?
既然她要走,到时候就别占着嫡出这个身份了吧。
按照大栾宗法,嫡死庶顺,或嫡弃庶顺。
不过世家嫡出子女几乎很少有愿意主动放弃这个身份的,一般都是第一种情况,在嫡庶之争中胜出或输掉,生存或死亡。
如果她放弃这个身份,便该轮到陈清雅的两个儿子了,一长一次。
看来她得好好了解了解陈清雅此人了,若她有容人之怀,容得下其他几房,那就再好不过了。
若容不下,便……走一步看一步吧。
……
谢瓒要流光去找的那本策论,流光终是找了回来。
谢瓒初次翻阅时,竟激动到夜不能寐。
“策论里写的种种,竟与我之理想不谋而合。”他如此说道。
这本策论谢瓒几乎日日翻读,每每翻至最后一页,便会看见那个熟悉的署名。
陆枝。
谢瓒合上书道:“流光,如此惊艳绝绝的女子,便该站在我的身边与我并肩,伴我执掌这天下。”
流光不予置评,例行上报道:“禀殿下,秦家有几间铺子被吞,疑似是二殿下所为。”
谢瓒:“谢玄?他要秦家的铺子作甚?”
“……他是为了陆枝。”
“陆府那边如何?”
流光:“陆相近来称病在家,据说是伤着了。”
谢瓒:“伤着了?怎么伤的?”
流光:“传出是在陆小姐院子里伤的。”
谢瓒想起陆枝在秦府的所作所为,一笑,心道:应不是自己伤的,是被她打的。
陆文德是该受些教训。
当初他刚被立为太子,有意拉拢陆文德,这老狐貍却同他打马虎眼,既不轻易选择他,也不拒绝他。
如今失去秦家支持,陆文德颓相已显。
于他来说,此人便是颗无甚大用可弃之的棋子。
流光:“殿下,还有一事。”
谢瓒:“说。”
流光:“听闻陆相私下里在寻找隐世名医,动作很隐秘,知晓的人不多,我也是路过听见太医偶然说起才知。”
谢瓒倒是来了兴趣:“哦?找名医?莫非身体得了什么治不好的病?这段时间看见他,脸色是有一些不好……”
他计从心起:“流光,你也去帮着寻一寻名医,我要卖陆相一个人情。”
好与他谈一笔交易。
流光:“是。”
生辰
五月初五夜。
月色正好,清朗透彻,晚风温柔轻拂。
陆枝坐在窗户边看着月亮不知所思,身旁放着一支白色的花。
今日是秦念慈的生辰。
以往这个时候,他们在怙州已经吃完了晚饭,爬上屋顶坐在一起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