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枝(26)
秦念慈会感叹:【又老了一岁。】
霍无尊会纠正道:【是又长了一岁。】
而陆枝则会咋咋呼呼道:【我也要长一岁。】
秦念慈和霍无尊就笑着摸一摸陆枝的头,哄道:【好好好,枝儿也长一岁,待到七月,枝儿便会长一岁了。】
陆枝假装被哄住了,张开双臂呼道:“那就快快到七月吧。”
她那时已经是活过小半生的人了,说这些小孩话纯粹是为了逗秦念慈和霍无尊开心。
秦念慈和霍无尊听了果真就笑,秦念慈道:【哪有小孩子着急长大的,枝儿不急,慢慢长大。】
陆枝失神地笑笑,望着清亮而孤寂的月亮喃喃道:“娘亲,枝儿不想长大啊。”
长大的代价过于大了,会失去娘亲,失去爹爹。
陆枝抱住自己,将自己蜷缩进晚风里。
一片温热在她膝盖上的衣料上化开。
屋瓦轻轻响起,有些熟悉。
陆枝抬起头,眼角边还挂着泪痕,像只受伤的小猫。
新涌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很轻:“你怎么来了?”
谢玄蹲在陆枝面前,抬手用指腹将陆枝的眼泪擦去:“听母妃说,今日是秦姨的生辰。”
陆枝将嘴埋进臂弯,答道:“嗯。”
声音听着闷闷的。
谢玄拿出一盆昙花:“前些日子做了个梦,梦见秦姨捧着一盆昙花,便去买了一盆。”
“若是运气好,今夜便该开了。”
陆枝嘟囔道:“若是运气不好呢?”
谢玄:“那便不会开了。”
陆枝被这理所当然的问答逗笑:“那要是不开,你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
谢玄:“不会白跑。”
陆枝:“为何?”
谢玄温沉的嗓音融入轻暖的晚风里:“花开只是一个借口。”
“今夜我想来见你。”
陆枝看向谢玄,那双温和的眸子里倒映着自己。
这一刻,她心里的那场暴风雪好似终于停了,她得以看见这场褶皱风雪背后明媚的万水千山。
只是她不敢往前走。
怕风雪又起。
陆枝心里难受,别开视线,像又要哭了一般:“谢玄,今晚你不该来的。”
谢玄:“为何?”
陆枝将头重新埋进臂弯,声音瓮瓮的:“这样的时机,太狡猾了。”
……
谢玄静静地陪在陆枝身边,没有离开,看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抱起她送回了房里。
陆枝做了一夜的梦,杂乱无序,醒来被空洞感砸了个满怀,她闭上眼睛长呼了一口气,才有勇气装作无事发生,洗漱完下了楼。
她今日什么都不想做,吃过早饭便躺在了她的躺椅上,用罗扇盖住脸,交代若娘没事不要来扰她。
若娘倒是不想扰她,奈何有客上门。
“小姐,小姐。”
陆枝昨夜没睡好,躺了一会儿竟睡着了,这会儿被若娘叫醒,有些烦躁:“何事?”
若娘:“小姐,有客人。”
陆枝摆了摆手:“让他/她走。”
若娘:“可——”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制止了,谢玄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让她去忙。
谢玄坐到了陆枝身边。
陆枝感到身旁有人坐了下来,还一直看着自己,她本想装睡不做理会,奈何这道视线的主人十分有毅力,坐到她身旁后就没再动过,视线也没移开过。
陆枝被盯得心烦,斥道:“若娘,你不去看着孟童看着我做什么!”
她拿下罗扇,看见来人后,顿时哑了火。
是谢玄。
想起昨晚,陆枝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谢玄淡然道:“若娘已去看着孟童了。”
陆枝含糊应道:“嗯嗯。”
谢玄:“今日我来,是有一事找你。”
陆枝抿了抿唇:“嗯,你说。”
谢玄:“待你生辰,我想邀你。”
陆枝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谢玄重复道:“待你生辰,我想邀你。”
心里那股自晨时蔓延至此刻的不愉快好像突然烟消云散了,陆枝声音听着没那么冲了:“去哪?”
谢玄:“暂时不让你知晓。你可曾与他人有约?若是没有,你生辰的前后几日可否留给我?”
陆枝嘴角悄然扬起,她别过头偷偷笑了会儿,又正过来一本正经道:“我在京城无熟识之人,哪会在生辰日有约。”
谢玄顺着竿上道:“那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能邀请到陆小姐一起过陆小姐的生辰?”
“陆枝小小民女,哪敢拒绝皇子殿下,殿下想带陆枝去哪,陆枝也只能跟着。”拒绝某位太子拒绝得十分干脆的小小民女陆枝如此嘴硬道。
谢玄离开,若娘看陆枝的面色已经由阴转晴,立马跑过来道:“小姐,若娘这就去给您收拾行李。”
陆枝:“收拾什么行李?”
若娘:“殿下让小姐将生辰前后几日都空出来,若娘猜应是要出趟远门,既是出远门,那得带上行李才行。”
陆枝摸了摸下巴,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
随即她反应过来,作势要打:“好你个若娘,竟敢偷听!”
若娘笑着跑开:“胭脂水粉都得带上。”
陆枝朝着她的背影喊道:“还有两月呢!”
若娘没听见。
……
谢瓒命人寻名医有了结果,特上门见陆文德。
陆文德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迎道:“太子殿下今日登门,可是有事要吩咐老夫?”
谢瓒:“欸,陆相言重了。”
“前些日子母后的头疼犯了,太医总治不好,我便命人去寻隐世名医,偶然寻得了一位,此人医术果真了得,竟将母后的头疾完全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