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枝(51)
谢瓒微微抬了抬下巴,一群宫兵将无数把刀架在了谢玄的脖子上。
“二弟放心,就算静妃不以命保你,我也不会杀你,她对你一时情深,若杀了你,她难免会哭闹,我可不希望我的皇后为了别的男子而死去活来。”
一夜之间,皇宫巨变。
大臣们听闻消息急急忙忙入宫奔丧、立新帝。
七日国丧之后,太子谢瓒登基为帝。
……
陆枝醒来,宫女要给她换药,她不让宫女碰她。
宫女求道:“姑娘,您便让奴婢为您换药吧,若是殿下得知奴婢没做好此事,会杀了奴婢的,殿下也是心疼姑娘。”
陆枝漠然地看着她,表情仿佛在说:“是谢瓒要杀你,怪不到我头上。”
她现在不过也是个阶下囚,还要她体谅谁不成?
谢瓒心疼么?
真是好大的笑话!
她这脖子不是谢瓒掐的?现在在这装什么装!
房外一直没有动静,也不知道皇宫内现在的情况怎样了,谢玄有没有事……
外头传来一阵齐整的“恭迎陛下”。
陆枝心一沉,谢瓒成了,那谢玄……
她不敢去想,紧紧抓着床沿,浑身渐渐冰冷。
谢瓒进来见宫女还端着药和纱布,眉头一蹙:“为何还未换好?”
宫女畏畏缩缩地跪下:“陛下,姑娘不肯换。”
“她不肯换,定是你做得不好。”谢瓒拔出流光的佩剑,抵在宫女的脖子上,“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也不必活着了。”
他虽这么说,却是看着陆枝。
陆枝冷眼望着他不欲阻止。
这个疯子,到底又要发什么疯!
谢瓒促狭地笑了一声:“看来朕的皇后也觉得你伺候得不好,觉得你活着无用。”
他举起剑就要朝宫女的脖子上砍去。
宫女大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陆枝见谢瓒真要杀人,到底心软了,大喊:“住手!”
但发不出声音。
她快步走过去,抓住了谢瓒的手臂。
谢瓒微微一笑:“看来皇后还是不够心狠。”
陆枝狠狠瞪着他,很不满“皇后”这个称呼。
谢瓒不以为意,将剑递给了流光:“愣着干什么?还不给皇后换药?”
宫女应声,小心翼翼地给陆枝拆开绷带,红印已经褪去,还有几片浓重的紫乌散落在脖颈两侧。
谢瓒眸色微闪,想要碰一碰那片伤,被陆枝扭头躲过。
他收回了手:“当日是朕不好,待你伤好,我们便成婚,朕会封你为后。”
“今后你我同心,收服诸国,届时四海一统,你我共享这天下。”
陆枝跟看鬼一样地看着他。
宫女换好药退下。
谢瓒道:“这些时日你且好生养伤。”
他正要离开,陆枝拉住他的衣袖,用口型问道:“谢玄呢?”
谢瓒看着陆枝拉着他的手笑道:“方才你一直没问起他,朕还有些高兴,可是现下——”
陆枝立刻放开了手。
谢瓒撑着桌沿俯视着陆枝,缓缓道:“朕很不高兴。”
呵。
陆枝差点气笑,她忍住给他一耳刮子的冲动,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谢瓒直起身子,漠然道:“将伤养好,成婚前朕会让你见他一面。”
陆枝将手指捏得惨白,随后又放开了手。
这样听来,谢玄还活着。
那就好。
……
谢瓒去见了皇后。
皇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虽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听见刻意放轻的脚步声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道:“瓒儿来啦。”
谢瓒坐到皇后的身旁,握住她的手,亲声说道:“母后,我成了。”
皇后舒展开了因久病紧皱的眉头:“我就知道,我的瓒儿是注定的大栾之皇,是未来的天下共主。”
她想摸一摸谢瓒,却没什么力气,谢瓒弯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往脸颊上蹭:“母后,我便要成婚了,母后快些好起来,见见瓒儿的皇后,母后要亲眼看着瓒儿与她大婚。”
皇后欣慰地笑笑:“能得瓒儿心悦,定然与瓒儿相衬,母后就算看不见,也安心。”
她好像终于了却了执念,整个人如风化的残枝,风一吹,便摧枯拉朽般地化为灰烬。
谢瓒抓住她垂落的手,似呓语般说道:“谢母后以身为瓒儿谋。”
大栾再一次国丧七日。
因连连经历报丧,人心不稳,谢瓒决定一月后举行封后大典。
大臣们听闻皇后名字,纷纷上书反对。
谢瓒不予理会。
大臣们群情激奋,更有甚者以死进谏,被众官拉住。
谢瓒喝道:“放开他,朕倒要看看他的骨气到底有多硬。”
该大臣喊道:“新帝昏庸,强夺弟妻,大栾危矣!”
他一头撞向柱子,血溅金銮殿。
谢瓒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语气平淡道:“还有没有爱卿要撞的,今日一起撞了。”
众臣面面相觑,终是妥协。
“贺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新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
陆枝听闻谢瓒定下婚期尝试逃跑,但始终没能逃出去,屋子四周看管森严,她从哪边翻墙都会被守卫发现,然后被抓回来。
谢瓒因此派了好几个宫女日夜监视她。
陆枝心知没有办法,便安心养起了伤,思索着如何趁大婚当日逃跑去救谢玄。
如果谢玄被关在了哪里,那一定有锁。
她心中有了一点主意,刚想动笔,就透过铜镜看见身后的宫女。
于是她在纸上写道: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