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逛动物园(10)
小豚顿了顿,才接过帕子。
这枣泥糕是宫里赏的,制成双色花瓣状,很是精致,公主甚是宝贝,馋嘴的时候也只掰下一小瓣尝尝味,如今竟都给了自己。
她自懂事起便被卖入宫中为奴,什么眼色没见过,却未曾遇见过这样的主子。
精致的枣泥糕入口即化,甜香软糯。
她咽下一小块,淡粉色的豚尾欢腾地摆来摆去,最后扫到宋颂脚边,温柔地蹭了蹭她的小腿,覆在她的鞋面上不动了。
南书苑中,黄缘龟老学究捧着书卷滔滔不绝,声音浑厚有力,宋颂坐在最末一排昏昏欲睡,哈欠连天。
庆幸的是,今日那魔王昭王逃课未到。
更庆幸的是,她前排的仁兄是只身宽体胖的河马,四肢短粗,坐下时躯体活似个粗圆桶,将她挡了个严严实实,便是她横躺在书案上,亦是绰绰有余。
只因前头的视觉效果给了她很大的安全感,纵然这视觉效果只有她看得见。
壮胆有一良策,正如现代某些明星对着镜头大言不惭地重复着:本人多年来奉公守法!她亦在心底大言不惭地重复着:本人前面有只河马!
前者自欺欺人,后者只是自欺,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还算体面。
别说,这方法还真奏效,她睡得更香了。
“公主,什么河马?您快些醒醒。”
迷蒙中被摇醒,睁眼已是日头高照。
“时辰到了,我们可回府去了。”
宋颂还未醒过神,便被小豚牵着朝昨日出宫的路径走去,只还没望到西偏门的影,便听见一道娇跋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前头是何人,停下回话。”
宋颂这下彻底醒了。
转头一看,几十步外站着只灰白长毛狒狒,褐色眼珠如两颗琉璃赤豆,镶在黑瘦的长挂脸上,鼻孔朝天,尽是挑剔与刻薄。
瞧这架势,宋颂只当这是哪位苛刻的婆子。
待走近一看,却是位十岁出头的姑娘,身着一袭石榴红绛纱长裙,金镶珠石累丝挑簪,嵌珠金丁香耳环,一身溜光锃亮,日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
宋颂忙俯身行礼,此人穿得这般奢华靡丽,莫不是夏国哪位嫡亲公主?
“小姐,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宝庆郡主正喊您回去呢!”
沿宫墙边跑来一小丫鬟,停在了那人身边。
“你就是昨日和陛下说话儿的那人?”那姑娘没理会丫鬟的劝阻,踱步打量着矮她一个头的宋颂,骄横道,“本小姐还当什么呢,原来还是个女娃娃。”
“我警告你,莫要趁着进学的名头接近陛下,大夏皇后的位置可是我宝庆姐姐的,把你那些狐媚心眼给我收起来,你…”
她渐渐有些说不下去了。
眼前头顶双髻,双眼懵懂的瘦小稚童,实是和狐媚一词沾不上边。
她只听旁人说陛下与北泽国公主在南书苑说了好一会儿话,却不成想,竟是这豆丁大小般的公主…
奈何她在人前放过话,定要给这不知好歹的北泽公主一个教训,亦不甘心这般走掉。
“你便在这墙根下头站一个时辰罢,烈日炎炎下,也算给你个警醒!”
传到宝庆郡主耳中,也算是替她出气了。
“本宫倒不知,何小姐何时管得这般宽了?”
身后忽传来一道女声。
宋颂循着声音望去,竟是昨日遇到的那只白鹿,它仍是站在怡景园前头的小径尽头,也不知在那听了多久。
“陛下早有明言,来我黎安的诸国质子皆为客,是客,便该以礼相待。何小姐有何权利随意处罚北泽公主?”
身后蹄声渐近,待白鹿路过宋颂身边时,t已化作秀丽端庄的少女。
她仍是穿着昨日一般的粗布衣裳,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秀颜,但自那句“本宫”一出,宋颂便知她身份尊贵,不敢再肆意多话。
此时她手中正攥着根三尺长的烧火棍,棍尖被烧得通红,冒着丝丝黑烟。
她将棍子在手中熟稔地颠了颠,烟气顺着夏风直接钻进了何小姐鼻中。
“咳,太妃娘娘恕罪,是,是小女放肆了!”
何小姐吓得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脸色褪得惨白,似对眼前之人很是畏惧。
身后那条属于灵长类的白毛长尾亦蜷成一团,瑟瑟发抖,还哪有半分方才的威风。
“每逢酷暑,本宫便会为太后娘娘亲制金玉羹,所用之水取自玉液池荷叶上头的纯露,今夏便由你来采罢。”
“记住,每日寅时便要守在玉液池旁,若是误了一刻,这羹的味道,便坏了。”
“太妃娘娘…”
那何小姐面色发白,已是带了哭腔。
若只是受些累便也罢了,可那玉液池正挨着几位太妃的寝殿,后宫那几位太妃的怪戾脾气,谁人不知?
孙医使那八岁的孙儿,只在太后寝殿住了几日,便吓出一身高热,如今烧还未退呢。
宋颂眼观鼻鼻观心,脑中浮现出一只白毛狒狒撑着一叶扁舟,挥着两条长臂采露珠的画面。
这画面着实不太美。
“你若是不愿,大可去向陛下哭诉,少在这扰本宫清净!”
瑶太妃厌烦地挥了挥衣袖,随即看了眼一语不发的宋颂。
“北泽公主受惊了,去本宫殿里歇歇罢。”
“…是。”
宋颂没得选,只得跟在了她后头。
这才发觉,这位太妃身边没有宫人伺候,她倒也自在,拎着那烧火棍一路带她朝寝殿走去。
“荔枝果酒,滋味尚可,但仍未对味。”
宋颂心知她说的是昨日那道荔枝烤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