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舒然怔了下：“怎么了？”

曲清萸侧了侧头：“嗯？”

“你不喜欢这里？”

“喜欢。”曲清萸勾了勾嘴角, “这里很美。”

她刚才那抹黯然已经被藏起来了, 但心头终究压着离愁，就连赞叹美景也是感慨多过欣喜。

叶舒然定定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不高兴，我能感觉得出来。”

明明是再平缓柔和不过的语调，却如巨石猛地砸进曲清萸心里，震碎她封锁的保护层。

她抿唇, 垂眸不语。

“为什么不开心？”叶舒然一改过去的淡然，竟然主动追问起来。

曲清萸低笑, 无奈摇摇头：“说不清楚。”

她有对和美村的不舍, 也有对这段偶遇的留恋, 但最让她无所适从的，其实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她们的关系。

叶舒然和她过去遇到的人都不一样。

曲清萸不是第一次被同性表示好感，比叶舒然更热烈更直接的也不在少数。曲清萸对那些人有过反感，有过抵触, 也有过全不在意, 这些她都能够明确知道自己要如何应对和解决。

唯独叶舒然, 让她反复纠结，矛盾重重。

她一点都不讨厌叶舒然的亲近, 甚至还有些沉醉。和叶舒然在一起她很开心也很放松，是难得的好状态。

她没办法把叶舒然当做普通追求者那样对待，可是她不认为会有不一样的发展。

叶舒然见她眉头不时紧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不免有些担心。

“你有心事？”叶舒然想了下，“要是你不嫌弃，可以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她在不断靠近，曲清萸的心却慢慢揪了起来。

曲清萸失神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沉默半晌。

“想起些公事，心烦而已。”曲清萸朝她笑笑，不经意往后退了一点，“毕竟假期就快结束了，想到一堆工作，想高兴都难。”

叶舒然还在上学，对于职场的“假期后遗症”感受并不深。但能让曲清萸这么烦躁的，想必是很繁重的业务了。

“这方面我还真帮不上太多忙。”

曲清萸轻轻摇头：“你又不是超人，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

这时有人路过栈桥边，看到叶舒然，大声和她打招呼。

两人原本在低声交谈，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她们同时晃了身体，连带着把栈桥也摇晃了起来。

叶舒然下意识扶住曲清萸的胳膊，自己则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曲清萸差一点就贴在她身上，好在栈桥的晃动已经慢了下来。

她其实站稳了，只是惯性还在。

曲清萸眨了眨眼，顺势往前靠了点。

她的额头，就这样，轻贴在叶舒然肩前。

今天叶舒然穿的外套质地挺厚，摩擦感很真实，提醒着曲清萸这并非梦境。

曲清萸闭了闭眼，就像相机镜头定格画面一样。

这次她没有逗留太久，不过几秒时间，她便离开。

叶舒然以为她被晃得厉害，关心道：“没头晕吧？”

曲清萸轻瞪：“我没那么脆弱。”

叶舒然见桥和人都稳了下来，她也没什么理由这样面对面扶着人家。这个姿势继续保持下去，不来几句琼瑶剧里的经典台词似乎都浪费此情此景。

有些不舍，但还是松了手。

叶舒然想起今天的重点，暗道差点忘了正事。

她今天是要来套话的，得打听一下曲清萸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栈桥。

“咳，这栈桥普普通通还很晃，改天跟村长提议修一下。”

曲清萸却道：“这么久了都没修，应该是有意想保存原始风味吧。”

叶舒然蹙了下眉，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不完全都是好事。

她面不改色，只是不太敢直视曲清萸的眼睛，索性去看远处的船。

“那这种不起眼的原始栈桥，你觉得好吗？”

“挺好。”

叶舒然低了低头，觉得曲清萸这话怎么就不顺着她计划的路线走呢？

到底是她们在这个话题上默契太差，还是曲清萸她故意的？

她不继续问，曲清萸也t不说话。两人明明站得那么近，但只听得到水流声。

“我喜欢栈桥并不是因为觉得它建造得多别致多牢固。”

叶舒然转头，看到曲清萸也和她刚才一样，在看远处的船。

那些船离岸远了，就变得小小的，几乎看不出差异了。

“船可以走很远，但栈桥才是起点和归宿。”

曲清萸收回视线，却没转到叶舒然脸上。

“我喜欢有始有终的感觉。”

叶舒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但仔细想想觉得挺有道理，也很有意境。果然是和普通人的想法不一样，叶舒然眼里的欣赏呼之欲出。

曲清萸没提礼物的事，好像不记得曾经讨要过这东西。

她也没有继续说栈桥的话题，只是在认真欣赏风景。

叶舒然陪着她看了许久，见她还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忍不住问：“你看了那么久，到底在看什么？”

“在看你以前看过的东西。”

叶舒然顿道：“我来过很多次了，每次看一点，和拼图差不多。”

曲清萸当然明白，但她不行。

她没有时间，也可能不再有机会能像叶舒然那样，拼图似地把这里记住。

但这种话她不会说，也不擅长说。

她习惯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即便对着叶舒然，她也不习惯坦然吐露自己的不舍。

“海城不太见得到这样的景色，多看看，不吃亏。”

叶舒然的心思已经飘到木雕的设计上，之前完全没考虑过起点和归宿的内容，但曲清萸强调后就不能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