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61)

“我还以为你吃一堑长一智，除了学习再心无旁骛，你怎么脑子里还装着什么喜欢啊，恋爱之类的东西？”

“我问问，我就好奇问问嘛。”

一个扒拉一个推开，笑笑闹闹。

在接下来所有人都紧绷着，连吃饭都要计算时间的高三，很少再有这样放松的时刻。

每个人几乎都是埋着头，桌子上被堆成山的书所包围。

下课铃一响，大家不再急吼吼地冲出去，午休时间教室也不再空空荡荡，而是坐满了人。

昏昏欲睡的午后，空气里充斥着浓烈的风油精味道。

窗外的走廊也再看不到人影，在集体搬了教学楼之后，与对面高一形成鲜明对比。

有时候棠念做题做到头晕眼花，向远处眺望的时候，看着对面跑来跑去，追逐打闹的活泼身影。

会生出一种自己老了的古怪感觉。

朝气蓬勃的青春年纪，仿佛昙花一现。

当时高一的她，知道高三会面临很大的压力，但还是等真正到了这一阶段，才切实感受到，整个人就像身后提了根线，一刻不得放松，也不得出错。

那些原本懒散的，一个个也都铆足了劲，时不时出现匹黑马，将咕嘟咕嘟争先恐后冒着泡的一锅水，搅得更是沸腾。

谁都不肯落后。

随着第一轮基础复习来到尾声，气温一天比一天寒冷。

棠念终是战胜了早上起不来床的困意，每天晚自习也是待到更晚。

再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睡眠被不断压缩。

她渐渐习惯了咖啡的味道。

在大家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小时，争分夺秒地查漏补缺学习时，关于即将到来的元旦汇演，自是没人愿意浪费那个时间。

课间休息，文娱委员周苗看着报名表，满面愁容。

像这种全校参与的大型活动，每个班都必须要出节目。

艺术班都好说，那都是抢着报名，其他班主动报名的也有不少，很快就凑齐人数递交了报名表。

可三班是快班，聚集着最努力的一帮同学，现在个个都只顾着冲刺学习，两耳不闻窗外事。

周苗找了几个之前出过节目，有表演经验的同学，但没一个肯答应。

像合唱、舞蹈、小品等节目，都需要多人参与，并且要耗费大量时间进行排练，想凑到人是不可能了，只能往单人才艺表演上凑。

她作为文艺委员，准备跳舞，但拿不出多人节目，光一个单人的也不够，怎么都得再找一个。

眼看截止日期在即，班主任都催好几回了，周苗实在没办法，开始病急乱投医。

她目光扫过一个个同学，在看到棠念时，眼睛突然一亮。

论样貌没得说，要不是过于低调，校花还真不一定能轮到姚曼头上。

而且才艺应该也不错，周苗记得高二运动会，对方可是作为开幕式领舞出场，引起一阵轰动。

唯一就是性格太内向，两人没什么太多的交流。

但怎么说都同班同学，有一定了解，周苗知道她性格温和，人也不错。

总之一句话，有戏。

周苗不再犹豫，直接找上去软磨硬泡：“你就答应我吧，随便出个什么节目就行，也用不着排练，不会耽误你学习时间的，而且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在三中度过的元旦晚会了，就当是给青春多留下点回忆吧。”

棠念看着又是软着声撒娇，又是恨不得作揖央求她帮帮忙的文艺委员，手足无措。

她最不会应对这些了。

连拒绝的话，都说得格外温软：“我也很想帮你，但——”

但她真没什么才艺，是厉害到能上台表演的程度啊。

然而没等话说完，周苗已经欢呼一声，抱住她在脸颊吧唧亲了一口，然后飞快跑回到自己位子上，拿出报名表写下她的名字。

脸颊润呼呼又软软的触感，叫棠念愣住。

再看到文艺委员那喜悦开怀的样子，拒绝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可等到元旦晚会，她该怎么办？

“要不我随便唱首歌吧。”晚自习结束回去的路上，棠念说起白天的事，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

她唱歌算不上特别动听，但好歹不会跑调。

反正也没想着要大放异彩，惊艳四座什么的，只要克服一下紧张，也就三分钟左右的事。

“你会弹钢琴吗？”许津风问道。

“算是会一点，小时候上过两年兴趣班，但后面没再特意去学，而且这么多年没碰过，都已经忘干净了，估计也就能弹个小星星吧。”

棠念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正有些好笑，就听见少年语气认真地说道：“有基础再捡起来不难，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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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元旦晚会, 棠念原本抱着随意应付的态度，并不打算废心思，但听到许津风这么说,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此时将近十一点, 小区很宁静，沿幽暗的沥青路走着, 只稀稀拉拉几户晚睡的还亮着灯。

因为每天晚自习待到很晚, 棠念早跟孟秋洁商量过了, 不用再等她。

所以她也没急着回，而是跟着许津风, 去了范家。

走进院子时, 棠念有些忐忑：“他们真不在？”

当听到范家有钢琴, 人又都不在的时候, 她不假思索就答应来看看。

倒不是真的为了元旦节目, 而是好奇想看看他弹钢琴的样子。

毕竟要教的话，总得亲自上手示范一下吧。

许津风没回答, 只是推开门。

房子里漆黑一片, 静悄悄的。

果然没人。

自上回吴芳琴出轨的事被发现大吵一架后，夫妻两隔三差五就得闹一次，最近更是闹到要离婚的地步, 前两天吴芳琴直接带着孩子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