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刺(65)
棠念头发凌乱,睡眼惺忪,连上午下午都晕乎着没分清,肩头就被一把按住,手背贴向她额头。
顶着寒风跑过来,又在楼道里站了许久,许津风的手冰凉。
棠念哆嗦了一下,想躲:“你干嘛?”
她刚退后半步,又被一把拽了回来,顿时不满抗议:“你是不是把我脑袋当暖炉了?”
许津风没说话,只是认真贴靠了一会,发现她并没有发烧。
紧皱的眉心平缓下来。
棠念这时清醒了一些,回味过来:“你以为我生病了?”
她好笑地垫起脚,也要去摸他的额头:“我看生病发烧的是你,好端端的,你跑过来猛按门铃,二话不说跟个土匪一样摁着不让我动,也太夸张了吧?”
许津风已经松开手,垂下眼睫:“昨天你消失了,今天又联系不上,所以……”
后面的话没说,但棠念听懂了。
她笑着转了一圈,又蹦了两下:“你看,我好好的,不就是睡个大觉嘛,在家能出什么事。”
棠念觉得他小题大做。
又证明了一番自己真没事,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继续睡,却被许津风拎到沙发上,让她坐着等会,然后转头进了厨房。
十分钟时间,他简单给她做了份番茄鸡蛋面,还蒸了几个孟秋洁亲手包的牛肉饺子。
棠念想拒绝,但许津风压根不给她这个机会,在旁边督促着。
睡久了之后,真感觉不到饿,棠念磨磨蹭蹭,吃一小口得嘀咕上好几句。
“我还想接着多睡会呢,这吃了东西能睡着吗?”
“没接你电话,是因为忘记充电,手机自动关机了,谁知道你比我妈还能操心。”
“你就这么紧张我啊?”
热气氤氲,少女笑眯眯地抬头看过来。
才刚洗过的脸,白嫩到像剥了壳的鸡蛋,头发松散夹在脑后,耳边垂下几捋碎发。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天真纯净,随口的问话却像小勾子一样。
许津风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拿筷子夹了个饺子塞进她嘴里:“赶紧吃完,一个都不许剩。”
“……”
棠念愣是没机会再多说一句话,只要一张嘴,饺子就塞过来了。
她怀疑这是在‘蓄意’报复。
不过也记住了,往后再有什么事,让她没能在一早发学习计划的,都会提前告知他一声。
很快短暂的假期结束,开学后迎来了第二轮复习。
侧重点不再是复习巩固基础知识,而是开始锻炼综合解题能力,小考和随堂测试,成了家常便饭。
再加上三月份的一模联考,紧张的学习氛围愈发浓厚。
尤其百日誓师大会之后,那些齐声喊响的口号,那些所有学生亲笔签下的名字和愿望,那些饱含热泪的鼓舞,仿佛树立起了某t种信念。
不管怎么样,接下来几个月是大家最后的拼搏。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右边的墙上挂着倒计时牌,数字一天一天地减少。
黑板正上方的红色横幅,标语醒目:十年一博六月梦,赢得寒窗锦绣程。
教室最后面的黑板上方同样挂着横幅:此刻打盹,你将做梦;此刻学习,你将圆梦。
老师在黑板上进行密密麻麻的板书。
底下所有同学都在奋笔疾书,笔尖摩挲着纸张,让棠念想到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蚕,在吞食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
三班的自觉性毋庸置疑,但那些比较松散的班级,仍有不少学生不愿意学习。
于是每天都有班主任和校领导轮流巡视,那些上课睡觉的,偷偷玩手机的,看小说看漫画的,一个个全都被拎出来罚站。
至于逃课连学校都不来的,也被要求每天必须待在教室,不能缺席。
其中包括张翟。
自年后他已经很少来学校了,因为高二下学期的时候,家里就给他递交了留学申请。
不需要参加高考,到时直接出国。
所以只要他家里愿意交涉,倒也不是非得守规矩来学校不可。
但张翟还是来了。
让他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每天就是趴在后面睡觉,或者跟几个小弟凑在一起打牌玩游戏。
班主任以前对他这种行径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但现在高考临近,特殊时期,还是会走过去提醒几句,让他不要影响到其他同学。
巡视的校领导更是直接没收扑克牌跟手机,让他们出来罚站。
一行人根本不当回事,等校领导一走,全都或趴或靠在走廊栏杆上,嬉笑着全当休息放风。
透过玻璃窗折射的光影,张翟眯眼看向教室。
一群被无数张卷子折磨到精神萎靡的学生里,有道身影格外挺拔端正,低头在草稿纸上有条不紊地进行演算。
张翟盯着看了会,眼神里溢出阴鸷的恨意。
从小到大,他一直享受着肆意欺负别人的乐趣,享受着大家对他的畏惧。
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受挫,还是从许津风转校过来开始。
起初,只是那张好看到让他认错性别的脸,叫张翟有些不爽。接着是怎么欺负也不吭声,面无表情,似是没有任何知觉的反应,无趣到让他愤怒。
而意外越来越多。
年级第一的光环加持,还有学校论坛里关于转学生打架厉害的追捧拉踩,可谓是出尽风头,让他更想将其狠狠踩在脚下。
可最后,被踩在洗手间腥臭地板上的却是他。
不仅进了医院,回来被学校通报批评,当众道歉做检讨,还被父亲狠狠修理了一顿。
那些疼痛和屈辱,他可是铭刻在心,永生难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