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冰(89)
“亚港这周有个国际商品交流会, 附近道路限行, 人多且杂。有事使唤别人,我会晚回来, 你别乱跑。”
“列夫呢?”时闻不免好奇。
以往出门,霍决都习惯把那只可靠的斯拉夫熊留给她,尽管她觉得自己并不需要。
但比起重新适应一个陌生人, 还是列夫比较合她心意。列夫安静, 又任劳任怨。偶尔被迫陪聊, 时闻听他讲那些在彼得堡用螺丝刀充当挡把,飙着破车追人的经历也听得津津有味。
“他有别的事。”
霍决束紧温莎结, 早餐都没来得及吃,不忘在她眼角警告地啄一下,“别跟我说你想他。”
“……你赶紧走。”时闻恹恹地叉了一口鲜虾肠粉, 懒得搭理他。
霍决低头将虾仁叼走,迤迤然走人。
时闻坐没坐姿地盘着腿, 一边吃东西,一边滑动iPad页面。
她的邮箱是空的,没有收到新邮件。
退出来,点进社交软件,刷到一条同城书展活动信息。她仔细浏览几分钟,顺手截了个屏。
其实列夫不在也有不在的好处。
毕竟他对时闻具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职责感又强,时时刻刻步步紧跟,摆脱起来很不容易。
新来的这位小哥,相对来说好忽悠得多。
时闻加速把早餐吃完,上楼换了身外出的衣服。
她提出要去书展逛逛,小哥很快同意,放下手中准备的学习资料,从车库开了辆宾利出来。
书展会馆设在亚港大学附近,为时一周,规模颇大。亚洲各大出版社与本地书屋均设有摊位,今日还撞上知名作家的专题讲座,一进展馆尽是人潮涌动。
时闻先去楼上的文具展逛了逛,买了个古董墨水瓶。等人少些才下来,随意扎进一个摊位,在成堆人文社科的书籍里,挑了本列文森的中国学研究。
付款后,避开人群往北区走,这边相对冷清,集聚各国大学出版社。
时闻逐一流连,在亚港大学出版社的摊位,不小心碰掉了旁人手里一本书。
她说着“抱歉”,弓身拾起归还。戴着鸭舌帽的长发女孩轻轻摇头,将书接过,归还原位,转身往休息区的方向走去。
时闻将那本《死亡赋格》捡起来翻了几分钟,拿去结了账,纸袋交与保镖小哥,也往休息区去了。
许安怡摘了鸭舌帽,在洗手间最里面的隔间等她。
时闻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打开备忘录,递到她面前。
许安怡认真看过,另起一行,将近期情形简略交代。
在霍赟的安排下,许朝诚避人耳目悄声回国,已经秘密见完许老爷子最后一面。不日将搭船前往东京。许安怡在处理完爷爷丧事以后,也会尽快通过学校的渠道到日本深造。
而时闻要的证据,会以匿名形式存放东京,待她届时去取。
至此,事情会暂告一段落。
驱使时闻行事的动机很简单:不无辜的人,不该得到无辜的下场。
时鹤林是。
那么沈夷吾更应该是。
时闻深知自己尚且弱小,不论做什么,都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日后呢。
日后谁说得准。
她宁肯冒险帮了许朝诚这一次,将沈夷吾难得的错漏抓住了。日后再有机会,做什么都不迟。
她可以忍,不急于这一时。
在洗手间待了约莫十分钟。时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收起手机,打开锁扣,和许安怡沉默告别。
许安怡用唇语说了句“谢谢”。
时闻摇了摇头。她帮他们,其实更为自己。
保镖小哥尽职地在外面等她。她颇有兴致地领着他又闲逛了几圈,还跟中学生一起挤了一会儿教辅和漫画的摊位。
离开时正巧碰上讲座结束。高峰期人挤,电梯离得远,下去找车起码得走十分钟。再从停车场开车堵上来,又不知得多久。
时闻犯了懒,跟小哥打商量,“我去对街买杯咖啡,你开车出来,我在北一门掉头位等你。”
小哥大包小包提着书,很有些犹豫。
“没事,大白天的,我认得路。”时闻笑着晃晃手机,自己往北一门方向走,“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午后飘着细雨,天色倒不灰,估计很快就会放晴。
时闻走天桥过马路。
对街是个创意文化小区,由上世纪居民楼改建而成,楼上住人,楼下是窄窄店铺,转角拐弯都可能遇上有趣的原创设计小店。
原本要光顾的那家连锁品牌人太多。她没等,顺着巷子走,打算随便找间清闲点的。
反正这处咖啡店扎堆开,不愁买不着。
往深走不多时,突然听见嘈杂引擎。
一辆型号常见的厢式小货车,缓缓滑到她身边,约莫是给附近店铺送货的。
巷子路窄,不分车道和人行道,时闻主动避让位置。
没成想,这小货车偏偏更往她的方向轧。
什么情况这是,时闻拿着手机莫名其妙,刚想回头看是哪个离谱的司机大哥。
结果身后猛地窜出一道黑影,她顷刻间被勒住脖颈,捂住口鼻向后拖。
——绑架!?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时闻瞳孔骤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式地狂按起手机侧键,试图发送定位紧急报警。
时鹤林初初发迹的那几年,锋芒太盛,背景又不够雄厚,财富被许多不法之徒觊觎过。时闻作为他的女儿,从小被迫接受诸多此方面的教育。这也是她第一时间能够反应过来的原因。
但很可惜,下一秒,她的手机就被摔落在地。
捂她口鼻的手帕上,不知沾了什么成分不明的刺鼻药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