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撰稿人Ⅰ日轨列车(99)
王冰彬不答,攥紧书包带,李老八大喘气地自言自语:“那姑娘难道就是育才的学生?”
他非常警惕,拿起公文包,整个人也离王冰彬远了些。
吴卡:“糟了,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王冰彬也很着急,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又拿出手机握在手里,故意说:“我奶奶打电话来啦。”
吴卡:“再拿点钱出来。”
王冰彬假装接电话,嗯嗯啊啊了一阵,准备照吴卡说的做。
岂料钱刚掏出来,就被李老八一把抓住肩膀:“你奶奶是从网站上找到我的吗?”
“神经病啊,放手!”王冰彬的慌张不是假的,“不就是那个dreametrue的网站吗?已经封了那个!”
然而,就在刚刚那一刻,李老八看见了他眼镜架后边那个单边纽扣。
骗子本就多疑,一时间他不知联想到什么,抢过王冰彬手里的钱,念叨着“关老子屁事”,然后把王冰彬往树的方向一推,把雨伞丢他怀里,夺路而逃。
吴卡没料到会这么发展,撂下一句:“抓住他!”跟协警一同追出门。
马路对面,元赑也从不起眼的角落里窜出来,那威风凛凛的架势,一看就是来抓人的。
李老八大呼不妙,眼见着好几路追兵,便往右空挡一撤,冲向图书馆,还一路洒钱哇哇乱叫:“发钱啦,做善事啦!我是好人吶!”
未来得及排进下水道的积水形成水洼,被他这么一闹,跟海浪一样翻腾。
砰——
李老八接连撞到好几个路人,还张手扯倒一个小女孩,引起一连串七嘴八舌的怒骂。
那女孩一屁股跌倒,小裙子湿了,却坚强地没有哭,翘着嘴巴拧水。
旁边的男人见状,眼疾手快抓住李老八的公文包,李老八差点摔个狗吃屎。
女孩爬起来,抱着男人大腿,怯生生地仰头,说:“爸爸,囡囡不痛,别生气。”
“你什么毛病?当这是你家客厅啊!给我囡囡说对不起!”
“道你八辈祖宗!”李老八骂道,“再拽老子你丫完蛋啦!”
男人捏起拳头想揍他,李老八却在公文包提手上一按,只听‘铛’得一声,那提手居然是铁做的,弹开后冒出根筷子粗细的银枪头。
掌心顿时传来针扎的刺痛,男人大叫,不自觉就放了手,掐着手腕脸色发白。
李老八偷袭得逞,却没高兴三秒,只见一魁梧的大个子直追上楼梯来了。
“奶奶的!叫你挡老子路!”李老八扭头就往里冲。
其时有不少人见雨停了,从图书馆里出来,李老八一头钻进去,不关三七二十一就推,渐渐地,被他推的人太多,就有人仗义地喊:“帮忙抓住这个孙子!”
人群逐渐拥堵起来,图书馆的大门左右各有一名保安,一时分不清状况,见人群哄闹,第一时间就去疏散,却越疏越乱,反倒让李老八溜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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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虞面前放着两摞书。
左边一摞,是包含《力学》《星系动力学》《量子力学原理》等在内的老书,查阅后才知道,是很多高校的老牌教材。
捐赠于21年前。
右边一摞,则是一堆杂书了,小说、散文、哲学、医理,什么都有,他们有旧有新,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但与左边的都有一个共同点——捐献者一栏为空。
说起这点,管理员不以为意。
“匿名捐赠很常见啊,做好事不留名嘛,像D市不就有个坚持几十年都给红十字匿名捐款的人,叫一切如故,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呢,加起来捐了1000多万,多了不起。”
她给减虞看了捐献记录,的确很多人不留名。
向图书馆捐赠的书,以孤本或绝版居多,太烂大街了,图书馆也不会收。
21年前那批物理教材非常珍贵,刚捐赠时,有不少人争相借阅,直到大部分再版,或退出历史舞台,这些书才回到书海里默默无闻。
选中右边这一批,是因为他们的捐献时间——五年前。
正是梁全失踪的那一年。
唯独单独拿在手中的这本《梦的解析》不同。
看外观,它崭新得仿佛刚印刷出来,可一看编码,实打实来自21年前。
管理员啧啧称奇,还准备打电话找当年录入这批书的老员工询问,减虞趁她不注意,悄悄从书架取走了《梦的解析》。
这本书被掉包了,毫无疑问。
是正版,版次也比较老,但书是完完全全的一手,封底贴的RFID磁条凹凸不平,是撕下来后重新涂了胶水,按常理,老书背后也还有借阅记录的,这本新书却无。
试问谁会闲着专门买新书捐赠?
减虞对《梦的解析》并不陌生,因此没怎么在意内容,他稍加回忆,便找到了‘德尔贝夫的蜥蜴’的出处。
通常关于梦境的产生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梦是现实的投射,即只有在现实见到过、经历过、体验过的、常常想起的,才会在梦里重现。
人的所有想象和潜意识都是基于认知存在的,绝对构思不出超出理解能力之外的东西。
譬如X国曾高调宣布发现外星人骸骨,其长着一颗头,五官俱全,两只手两只脚,完全逃脱不出人类对智慧生物的固有想象,最终也证实的确是个乌龙。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很多人会认为梦是相反的,甚至怪谲荒诞、陌生离奇的呢?
这就有了另一种说法,即只有来自遥远的记忆,才会在梦中以一种陌生的姿态重现。
德尔贝夫就是第二种看法的例证。
他曾梦到过两只濒死的蜥蜴,并用某种小蕨菜救活了它们,醒来后,德尔贝夫坚持认为,梦里出现过的蕨菜是他从未接触过的植物,但现实中却真实存在这种蕨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