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地笑了笑，说：“您知道的，我偏科，其实不太擅长指挥全局。”

程渝的指挥总是剑走偏锋，只有实力强悍、有股疯劲、绝对信任他的人，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以奇招破局。但大多数人都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士兵，这样指挥只会得不偿失。

所以作为战术指挥学院首席，就指挥这一科，他却总是在满分与负分之间反复横跳，以致跳成了最弱科目。

“指挥官不一定要求自身精通，要求的是会用人。你的人里，我见过一个指挥天才......”

只是可惜了。

大皇子说着，看向晏洛。后者凑在程渝肩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程渝忽然伸手接过徽章，打断了大皇子的话。

“既然如此，承蒙厚爱。那么，不知我可否再要一个备用指挥权？”

众监考官：？指挥权还有备用？

大皇子怔愣一瞬，猛地意识到什么：“哪个星球！？”

程渝琥珀色的眸子半眯，却毫不迟疑道：“云影。”

晏洛在他手心一笔一画写下的，“影”。

“——恭喜你们，从现在起，你们是真正的军人。”

慵懒却肃穆的声音强势占线，在东区所有通讯器里响起。

西区的考生也收到了同样的指示。

一团团火在眼中燃烧起来。是兴奋，畏惧，征服欲，报仇雪恨......

“哈哈哈！杀他丫的！”

“终于，终于可以给我姑姑报仇了！！！”

“喂喂注意一下机甲侧边啊它爬上来了！！”

...........

他们不再是三年前任人宰割的可怜虫。

寒芒乍现，断成两截的触手中间，季桥冰冷的眸光牢牢锁定下一个。

掉在地上的触手缓缓蠕动着，又连接在一起。就在它爬起的那一刻，枪声炸响，特质子弹将它碎成几段。浑浊的绿色液体漫了一地，倒映出少年没有情绪的瞳眸。

乐至晨将一把枪扔给季桥，说：“现在异形不算多，用机甲虽然安全，但效率低，还容易被缠住。反正——”

“砰砰！”

季桥抬了抬枪口，转头看他：“反正我们死不了也不会被感染，是吗？”

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戳破，乐至晨僵了僵，道：“我还以为......你会多骗我们一会儿。”

他说这话时，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赶来的队员们听到这话，停在原地，齐刷刷地看向沉默的少女，眼神复杂。

季桥站在异形抽搐的残躯中，纯黑的眸子闭了闭，轻声说，“抱歉。但是我不后悔。”

队员们却没有多激动。毕竟从恢复记忆、猜到这一点到如今，已经消化了近半个月。这是不得不接受的事实。

只是以后......他们哪来的时间想以后。他们能隐隐感觉到，这次渡过前线的异形绝对不止这么点，所谓的前线早已千疮百孔；就是不知道这些异形有什么阴谋。

——但是有一点，令他们夜不能寐。

一片寂静中，乐至晨握紧了手中的枪，问道，“桥，他是站在我们、人类这一边的，对吗？”

是的，他们怎么能否认重生一次的欣喜若狂；可是重生究竟要付出多大代价？如果他们将不得不与自己最爱的那些人为敌，他们会选择自我了断。

可是季桥却平静地反问，“人类的定义是什么？基因吗？还是记忆、情感、行为习惯......”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站在‘人类’这一边。但是我知道，他有要守护的人，他会永远站在他们那一边，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季桥抬眸，一点点碧绿沁出来，蒙上眼球。这一次，绿色更浓了些许。她看着他们，笑起来，说，

“而我、我们，也一样——我们甚至会拥有更大优势。”

“——这是我们重生的意义。”

第十六章  无信号

玫瑰的时间停滞在此刻。欲坠的花瓣不再随风舞蹈。

——《圣主箴言·金叶玫瑰》

“喂你们！这只异形是我们杀的！”

“哈？最后一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谁打的！再说，这里是皇家军校地界！”

“不过是西区考场而已！你们——我去看那边啊啊啊又来了！”

“遇上你们真他妈晦气！”

“哟！我就说队长今天出门没翻黄历——”

......

西零四，两支小队来自不同军校，一共十二人。

上一秒还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枪口就齐刷刷对准了冒出来的异形；躲闪、奔走间还不忘了互相嘲讽。

坐在灌木里的秦策眯了眯眼，仰头道：“姐，我觉得这儿不太需要我们。”

明烟背靠枝干，指尖正绕着酒红色的长发。闻言，她晃了晃腿表示赞同。榆树最下层的枝叶跟着抖动起来，一片片嫩绿的树叶缓缓飘落，倒映在她深红的瞳眸里。

秦策伸手捻走一片叶子，往旁边挪了挪，仰头又道，

“可是老大私信要我们找个皇家军校考场蹲着。我们换一个怎么样？顺便......”

——换个叶子少点儿的树。

没等他说完，整棵树一震，大片枝叶混着不知名的小虫子噼里啪啦砸下来。

一阵红色玫瑰风自上而下降落。秦策却早有预料似的，一个转身完美避开所有。

随后他一看，果不其然——明烟那优美的丹凤眼里，郁气翻涌得可怕。显然是他乡遇故知，新仇加旧恨。

所以这大皇子安安心心待在宫殿里不好吗，非得来这儿体验生活。

秦策叹了口气，刚想宽慰人两句，就听见一连串惊叫——却叫了两声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