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一群地痞流氓围着，很狼狈，却不哭也不喊，眼里冷静的狠意深深吸引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转头随手拉了当地的几个少年，出价让他们救下柳瑜然。

人是随手拉的，价格是随便给的。

结果，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值——无论是拉到的那几个少年，还是救下的柳瑜然，都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只不过，他对柳瑜然的兴趣更大一点。

无论是十四岁的那一瞥，还是十五岁的那一个好像交付信任的回答——这个少年，总是让他意想不到。

所以最后，柳瞳是故意输给他的。

他想，这该多有趣。

——哦，顺便一提，上一任那个无恶不作倒人胃口的柳家主是被他们——最后一组竞争者——合力给药死的。

柳瞳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药膏，不由分说地拽起柳瑜然磨得惨不忍睹的手腕，认真涂药。

“家主，您刚上任就把摊子全丢给了我，自己一个人跑去军校逍遥快活，一点都不愧疚吗？”

柳瑜然不为所动，道：

“柳瞳，别在我面前讲那些真真假假的废话。”

柳瞳动作一顿，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点，你真是一点没变——不过，倒是比以前更大胆了。既然主动回来了......”

柳瞳眼疾手快地捂住少年的嘴，道：

“柳瑜然，这些年我没有费心抓你。你明知道一旦你回到了纸醉之城，就不可能再被放出柳家；但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

柳瑜然张嘴，死死咬住柳瞳的手，一股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柳瞳却不为所动，只是歪头笑了笑：

“这不算自愿吗？还是说你居然真的相信，你亲爱的队长会尽全力把你救出去——就在现在，在他的爱人处在崩溃边缘的时候？”

柳瑜然瞳孔骤缩。

崩溃边缘是什么意思？晏洛会随时崩溃？身体还是精神？

柳瞳眨了眨眼：“哦，你还不知道这件事，看起来他们俩瞒得挺好。”

似乎是同情什么都不知道的柳瑜然，他大发慈悲地松开了手。柳瑜然嗓音沙哑道：

“柳瞳，你不会明白，他们一定会来的。”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一阵骚动。

“因为，晏洛和程渝，可是我们的老大啊。哪有老大不救小弟的道理？”

柳瞳站起身，刚想说什么，突然往右边一闪。一发子弹擦过他的镜腿，眼镜飞出，在半空碎裂成无数片，折射着门外温暖的晨晖，照亮了柳瑜然深色的眼睛。

他看着柳瞳，动了动唇。

我赢了。

第二发子弹已经赶到，紧接着是第三发、第四发，毫无例外地全打在锁链上。

咔咔。

柳瑜然猛地挣开，起身躲过柳瞳的手刀，凭借灵活的身形迅速掠出去，对上了一双浅金如太阳般耀眼的眸。一旁，傅纾一枪一个玩得正嗨，看见他，大笑道：

“柳公主可愿离家出走，跟着我们浪迹天涯？”

柳瑜然冷冷“呵”了一声，回敬道：

“你怎么偏偏跟秦策学了一张嘴？”

傅纾脚下一个趔趄。程渝抬手补了几枪，勾起唇，对柳瑜然说：

“然儿，玩也玩够了，回家？”

灿金色的光芒将灰暗侵蚀殆尽。素来冷酷的少年终于笑了，笑得轻松而恣肆。

他一边笑一边说，“遵命，老大！”

第四十六章  正着念

伊丽莎白街道别墅区，18号。

应急的生活用品已经有人提前送来了，八个人一进门就抢占浴室。洗完澡，不约而同把自己摊在一楼客厅里晾着。

齐范作为主人，十分豪横地占了一大张沙发，把秦策、明烟等人赶到地毯上。

连轴转这么久，明烟懒得和他争，送他一个漂亮的白眼，就利落地躺在娄榭子身旁。

秦策刚从浴室出来，他靠在沙发扶手上，拎起睡衣领抖了抖，郁闷道：

“你说傅纾和然儿在聊什么呢？躲进客房，都不让人听——”

齐范翘着腿挥挥手：“管他呢，又不是两位老大，肯定不会睡一张床上去。”

娄榭子咳嗽一声。

齐范似有所感，头一转，对上了程渝弯起的眼睛。

齐范：......

齐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用力狂拍旁软乎乎的沙发，殷勤道：

“老大！快来试试我订做的复古纯天然纤维官方正品标价19999的豪华巨无霸大沙发！”

程渝把人吓完了，愉悦地直起身，捋了捋还未干透的头发，懒声道：

“适合滚床单？”

齐范：“......那可能不太够。”

程渝嗤笑一声，又问道：

“阿晏还没出来？”

众人：阿......晏？

最早接受过暴击的明烟看着傻了的几人，为他们默哀一秒。她手往旁边摸了一圈，终于摸到娄榭子盘起来的腿，撑着坐起来。对上程渝懒散又无辜的眉眼，她抽了抽眼角：

“老大，他打基因修正剂可能时间比较久。”

齐范木木地点头：“对。”

秦策瞟了他一眼，淡定道：“傅纾不是打完了？”

娄榭子下意识接话：“可能排异反应？要不要去看看？”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片安静。

三秒后。

程渝留下一句“我去看看”，转头就往楼上走，眉心皱得死紧。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

最终，秦策长叹一口气：“榭子，好样的。”

娄榭子：？

明烟幽幽道：“老大就等着这一句呢。等到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上了。”

齐范：“他俩还不够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