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他(9)
郑芜原本跟着几个村民结伴上山,因为各自的需求不同,便暂时分开,约定之后下山时再聚头。
郑芜被野熊追了一路,惨叫声被同胞们听去。他们有的担忧,却寻不到具体位置和方向,有的则太过畏惧野熊打算放任郑芜的处境不闻不问,心里念着“阿弥陀佛”。
郑芜早已筋疲力竭,若不是求生的本能使然,他恐怕早已被熊掌撕裂。
一头野熊的体积尚且不敌,更别提眼前是一群猛兽。
郑芜虽感被逼至绝境,却扔举着砍柴刀不敢松懈。
“各位野熊大爷,我从未伤害过你们分毫,你们可言擦亮眼睛,切莫乱来!”郑芜说完,觉得自己已经被吓破胆,说的是胡话。
毕竟,野熊是不通人性的畜牲,他们攻击村民和自己是趋利避害的本能,哪里能分的清伤害它们的人具体是谁?
郑芜咬着牙关,哀叹一声,旋即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他害怕极了。
陈音迢见到他的声音和人影推到他附近来,隔着一点距离看清楚他的侧脸。
这容貌,这感觉,居然使他觉得莫名熟悉。
陈音迢来不及想清楚究竟自己是何人,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便看见不远处的群熊正和郑芜对峙。
他一句话也没有,径直从树上坠下,以为会很轻松。奈何历劫的缘故,他的束法受到限制,虽然平安落地,却和滚下来无异。
这阵动静惊到正号啕大哭的郑芜。
郑芜回过头,不知哪里来的一位长身玉立的人儿。这名男子素衣在身,但不论是外形气度,亦或样貌眼神,都像一位俊美无邪的谪仙。
“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郑芜带着哭腔,抖着腿问他。
这里是凡间,不是仙界,郑芜并不认识他。
陈音迢看见他涕泗横流此状,回道:“从树上掉下来。”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只觉掌心隐隐发热。另外,他还感到自己有修习的武功在身,寻根趁手木头应该不难应对这些野熊。再不济,用郑芜手里的砍柴刀亦可。
野熊朝着二人的方向发出愤怒的咆哮,蓄势待发。
陈音迢径直越过郑芜,捡起一根木头,便独自上去和野熊搏斗起来。身后的郑芜既害怕又十分吃惊。
陈音迢并未伤害它们,仅是想让它们知难而退,自行离去。
但野熊们不依不饶,看见他如见有仇的村民,愈加凶狠,俞难对付。
人间
很快,便传来野熊的哀嚎。哀嚎声越来越远,野熊们差不多离开。
陈音迢身上和脸上布满伤口,令看着他目瞪口呆的郑芜忧心不已。
陈音迢转身向郑芜走过去,只听他激动不已地对自己说道:“多……多谢恩人!不过,恩人没事儿吧?”
陈音迢扛着这具肉体凡胎,猛然才觉身上和其他伤口传来阵阵疼痛感。
陈音迢从怀里拿出一张手帕递于郑芜,道:“别哭了,我……我没事。”
郑芜身为山野村夫,脸上有脏东西用衣袖察净即可,哪里见过什么手帕。不过,也不知道为何,看着陈音迢递过来那东西,他没有拒绝,而是接下了。
可能是因为,对方是他的救命恩人。
郑芜轻握手帕,来不及擦拭泪痕,上前一把扶住陈音迢。如郑芜所料,与那些野熊搏斗过后,陈音迢的内里已然虚脱,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外伤,可他自己却好像浑然不觉。
四五个村民和野熊搏斗,想不受伤便赢尚且困难,更何况这个人他独自对抗群熊。
眼下四下无人,郑芜不可能丢下救命恩人不管。他尽力稳了稳发软的双腿,稳住自己和向他这处倾倒的陈音迢。
很快,陈音迢陷入昏迷状态。郑芜将他扶稳,暂且靠在大树旁。他背起背篓和柴棍后,重新扶着他下山。
同来的村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看见郑芜出来,和他会合时,方诧异他居然毫发无损,只是凭空救出个人来。
村民们一股脑涌上来,问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野熊呢?
机会虽然难得,可他们毕竟人少,哪怕近在眼前亦不敢去捕抓那些凶蛮的野熊。
郑芜跟他们把事情的原委解释一番,众人皆叹他有福相,大难不死,得一救星。
因为担心野熊在附近徘徊,因此众人没敢待多久,收拾收拾便拿上东西下了山。
及至陈音迢醒来,已是日暮。
他睁开双眼,耀眼的暮色照进半开的窗牗,能看见一半外头的山色和水色,皆被暮色染成橘色。
光亮透过窗子,把内室照得亮堂堂。
不难发现,这间寝室临水,整间房舍应该建在湖泊之上。
这副场景,这样的天气和光亮,同样令他觉得莫名熟悉。
这究竟……是什么位置?陈音迢只觉得脑袋空空。
此刻,门帘外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公子,您醒了!”郑芜绕过窗牗,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一碗热乎的鸡汤。
方才他透过窗,看见他睁开双眼,因此特意去把早已煨好的山参野鸡汤给他端过来。
山参是他之前采到的,卖掉几根,剩下一点自己舍不得吃,刚好今日抓了野鸡,又遇上陈音迢这么个救命恩人。
这时节近晚秋,即便太阳高照,气温亦不算高。
陈音迢掀开盖在身上暖和的被褥,起身坐在床沿,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只穿着中衣,且披头散发。
而且,他的手指触碰到垫子底下的坚硬,这哪里是床?底下分明是可供冬日取暖的炕。
郑芜手捧鸡汤,对他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今日我特意为恩人煨了山参野鸡汤。山参于我们农户而言,乃是售卖之物,不是吃食,山上的野山鸡是现抓现宰的,味美有营养,虽然不如山参珍贵,寻常人家却难得吃上一回,还请公子莫言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