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湖畔(5)
“拍得很好。” 顾槐松说,“你替我拍照,我就放心了。”
许雁若无其事地收回相机,装作调试参数,实际耳朵发烧。他忽然想起前几天还和眼前的男人上过床,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他后知后觉地想,其实也没必要懊悔,白嫖一回校园男神,也不算亏。
他们在公园里闲逛,走走停停,许雁偶尔拍天,偶尔拍湖,顾槐松不出声打扰,起了闲趣看看远处的波光潋滟,低头许雁就不见了踪影。
不多时,他就在草丛边捕捉到拍野花的许雁。
顾槐松放轻脚步,走到他身边蹲下。
黄色野花在风中摇曳,许雁把镜头对准花,全神贯注地按下快门,“喀嚓”一声,他回放照片,随意地抬起头寻找其他景色。
熟料抬头和顾槐松对了个正着。对方的脸离他不足二十厘米,近得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
“......怎么了?” 许雁又滞住。
顾槐松说:“有点好奇你在拍什么。”
许雁找回理智:“就随便拍拍......找点灵感。”
近距离相望时,许雁不可抑制地想起那夜的一些片段。光线昏暗,顾槐松伸出双臂紧紧搂着他,低下身来吻他,唇舌生疏地交缠,被他无措的牙齿磕碰到,他们互相搂着,共同赴往巫山云雨。
许雁心说,□□这词实在达意。两个人一旦有了□□关系,连日常相处都会羞赧不自在。
夕阳
二人逛到傍晚,太阳垂入远处的黛青,只剩一点灿烂晚霞留在天边,像被弃置在水里、没晕开的橘黄色颜料。
光线暗下后许雁也不再拍景色了,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顾槐松聊着。聊过去细碎的旧事、聊同学的诨号八卦......主要是许雁牵起话题,顾槐松听。
“你和副班长还有联系吗?” 顾槐松突然问道。
许雁一愣:“最近没有,他前几个月去f市定居了。”
副班长凌沛是许雁邻居家的儿子,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算半大不小的竹马。凌沛从小就是好孩子,墙上裱着一排的奖状,顺风顺水,颇受各路老师青睐,唯一的滑铁卢大概就是高中这年,被顾槐松抢去了班长和年级第一的头衔。
各科老师多少有些敬畏冷冰冰的班长,于是杂活又都落回好说话的凌沛身上,他忙里忙外,班长最终占着荣誉的大头,凌沛只能漏得几个不痛不痒的荣誉称号。
毕竟谁敢劳烦大少爷呢。
‘好学生’ 三个字,是束缚住凌沛言行举止的枷锁,亦是明晃晃的嘲笑。
许雁高中和凌沛走得近,亲眼目睹了凌沛某些憋屈情绪,作为同伴,他也被‘好脾气’的性格困囿住了。
好脾气不会拒绝人,好脾气容易吃亏。
他高一对顾槐松的印象都很差。
特权主义,尤其是高岭之花一般的特权主义简直在他雷点上蹦迪。
顾槐松斟酌,小心翼翼地道:“我以为......你们会一直保持联系。”
许雁曾经也这么以为。凌沛从小和他玩到大,他记事起就是跟着凌沛到处溜达,连对朋友最初的概念也是凌沛教给他的。
然而现实却是随着年龄增长,他们生活圈子愈来愈大,两股水流在半途分歧,汇入不同的海。
又聊了一会,顾槐松提议一起吃晚饭。
许雁眨了眨眼看他,没说那句习惯性的推脱,同意了。
这个点二人都饥肠辘辘,顾槐松问他想吃什么,许雁歪头想了想,领他去了小吃街。
“你不忌口吧?” 许雁再三确认地问他:“可以吃垃圾食品吗?”
顾槐松点点头:“没那么金贵。”
许雁腹诽:您当年可确实金贵,每顿饭都是家里保姆提前煮好,用垒得高高的饭桶送来,饭香飘了整间教室。他当年胃里没少因此泛酸水。
虽然顾槐松不介意,许雁还是挑挑拣拣选了家稍干净的大排档,点了几个清淡的菜,和一份重油重辣的毛血旺。
许雁替他拆开碗扔到水里烫,随口问道:“你平时怎么吃的啊?还是保姆给你送去公司吗?”
顾槐松道谢,说:“在公司楼下食堂吃,有专门的人做饭。”
许雁问:“我记得你原来不吃辣?”
“是。” 顾槐松投桃报李,替他倒了茶:“今天倒是有机会试试了。”
服务员动作利索地上齐了菜,许雁夹了几筷子鸭血,接着就看到顾槐松也效仿他夹了一篇鸭血,筷子悬在空中,迟迟不下嘴。
“......” 许雁看他纠结犹豫的模样不忍心,说:“算了吧,不会吃辣就不要折磨自己。”
顾槐松立马张嘴吃了鸭血,囫囵咀嚼几下就咽下肚:“没事,总得尝尝。”
逞强的结果就是,顾槐松坐在驾驶座猛灌一整瓶矿泉水,手上还捏着两瓶。
许雁忍不住笑他:“以后别逞强了。”
顾槐松猫舌头,从小到大吃食金贵,辛辣一概不沾,贸然让他吃毛血旺确实是为难他。
顾槐松摇头,稍稍缓过来,说:“不是逞强,我只是想试试,因为你好像很爱吃这个。”
许雁定定看着他。车子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将将看到对方英俊的面部轮廓,他清楚地知道,顾槐松也这样看着他。
许雁凑近了顾槐松,小小声问:“舌头还痛吗?”
顾槐松又摇摇头,眼珠子看向他,颇有些无辜。
许雁凑近了些,把本就近的距离压缩到最短,短到能听清对方的呼吸声。
他又一次鬼迷心窍,吻住了顾槐松微张的唇。
唇瓣是冰凉的,唇齿相依后是火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