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病第三年(20)
后来,我还真被他辅导得名列前茅了,一口气闯进年级前二十。
我妈听说了,也高兴得不得了,拉着我说让我保持住,要好好学习。
我又答应了,我说好。
后来过了半年。
我妈的病情还算稳定,在稳步接受着治疗。
而我,在学校文理分科后选了理科,升了高三。
白礼为了学医,也选了理科。
为了保证升学率,学校开始强制上晚自习。
我妈住院,我一直在家里自己住,吃饭都是自己回家搞定。我左右一想,不如去学校住宿,也省了点外卖的钱。
我妈支持我,完全没有意见。
而白礼,他妈那边觉得高三就该全力冲刺,也给他办了住宿。
我俩就那么阴差阳错地一起办了住宿,住进了同一个宿舍。
高三更紧张了,白礼也是真的对我很上心。有时候下了晚自习,他还从班上偷偷拿回张草稿纸来,熄了灯之后拉着我去阳台解题。
我俩蹲在阳台举着手电筒,又对着大题研究半个晚上。
那时候的月亮真是明亮,照得白礼穿在身上的白衬衫睡衣都发亮。
我真的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喜欢他的了,也忘记到底是什么时候心里的动静开始不对劲儿了,回想起来的时候我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抓不到。
只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白礼干什么都在我眼里发起光来。
他长得真高啊,脸也好看,人也干净。他好像是平时学习学得太深了,脑子里都是那些公式定理定义文言文,把自己学得有点傻了,总是反应有些迟钝。
他总是动不动就打翻水杯,崴一下脚;他低着头走路的时候会撞到电线杆和门上,还总是会忘记自己的手机和充电线数据线。
他那手机总是会因为没电而关机,而他总是意识不到。
路过操场,有球朝他砸过来,他总是反应不过来。等他抬起胳膊挡的时候,那球都已经砸到他脸上了。
白礼其实那人反差很大的。他有点儿呆傻在身上的,总是顾不上自己的事儿——这还不是他不愿意顾,是他想不起来且确实没那个反应能力。
他的手机得我来盯着电量,他的水杯如果放在一抬手就会碰倒的地方,我得去拿起来挪个地方。
我从前还嬉笑着跟他说,以后没我你可怎么办啊,你这生活没法自理啊。
白礼就羞恼得红了脸,却没反驳我,只是赌气似的把我手里的水杯夺了回去,放远了些。
后来呢?
我也记不清了。
日子其实不长,但那些细水长流的细节太长太长。从窗户外撒下来的阳光,午后昏昏欲睡的课堂;我偷偷塞给白礼的小纸条,白礼悄悄瞪我的眼神。
他□□场的球砸红了脑袋,我拉着他去医务室上药。他疼得龇牙咧嘴,我边心疼边想起他刚刚被砸时迟钝得像个卡带的机器人的反应力,又笑出声来。
他就叫我不要笑,我却越笑越大声。
从宿舍阳台上洒下来的月光,手电筒的照明下他捏着油性笔写下公式的手。
我偷偷看他。黑暗里,手电筒的漫反射下,他认真的脸。
是什么时候变的,我不知道。
我只记得从某一天开始,他看我的眼神也有些变了。
好像是我在运动会上从气喘吁吁的他手里接过接力棒那时开始,又好像是他说他被困在校外,我抓起伞就去接他开始;又好像是他被球砸到的时候我慌张大叫起来,然后气得破口大骂找那些打球的理论开始。
还有可能是我拉着他去医务室上药?又或许是几个面色不善的混混在某次周末放学时把他堵在校门口,我上去又打了一架?
我不知道,可能性太多太多了。
我不挑明,他也不说。只是他再也不敢正眼看我,他的眼神再也不清白。
他真是个闷骚啊,他太能闷着不说了,一闷就是半个多月。
最后是我投降了。
我受不了那氛围了。白礼本来人就有点闷,他再故意闷骚起来,我都要被活闷成焖鱼了。
所以那天晚上回宿舍,我就把门一关,把他拉到阳台上,我小声说白礼,你要是憋不住咱俩就实话实说吧。
他愣愣地看着我,说实话实说什么?
他说我没有瞒着你的事儿。
我就乐了,我说我看不一定。
我说白礼,这事儿我本来准备高考完了再跟你说的。我跟你不一样啊,我能憋得住。可你看你这样,你根本憋不住的,咱俩还是实话实说吧,对大家都好,不然等明年心里盛着事儿上考场,说不定大家都得因为这事儿损失几分儿。
白礼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说行吧,那我不说废话了。
我说白礼,咱俩谈一个吧。
他猝不及防地一愣。
我说别愣着呀,你不是喜欢我吗,正好我本来也有这个意思,咱俩谈一个。
他更愣了。
半晌,他猛地红了脸。
他朝着我瞪大眼,活像是见了鬼似的面露惊恐。他猛地后退两大步,咚地撞到后面的墙上。
他惊恐无比地大叫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又无语又好笑,我说你太明显了,我傻了逼了才会不知道。
白礼立刻脸色扭曲——我知道,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我无可奈何:“白礼,听你尘哥一句话。”
“什么?”
“暗恋藏不住的。”我说,“有些事儿吧,你觉得自己做得毫无破绽的时候,一般就是早已经被大众所知了。”
白礼面色更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