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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难弃(147)

作者: 香瘾 阅读记录

话音才落,邶恒已主动向姜馥迩耳边靠近了去,喃喃说了半晌。

月色满庭,将近窗的一切都照地干净。

两抹身影将将分离,姜馥迩却流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你确定这招可行?”

“我哪一次骗了你?”

不似她紧张兮兮,邶恒却显得胸有成竹。他敛了敛衣襟,嘴角勾勒出的笑意让姜馥迩犹豫不定。

——

更阑人静,皓月当空。

一声暴跳如雷的怒喝彻底掀开了夜的平静,惊醒原本沉睡的兵卒和小役。驿站内陆续点亮灯火,照醒一张张惺忪睡面。

这灯火燃得急切,没等兵卒小役完全转醒,走廊尽头一扇门扉忽地从内被掀开,接着就看一身衣衫凌乱的富贵少爷光着脚从屋内踱步出来。

他气急败坏地揪着瘦削女子的后脖领,迫使她长发覆面,头也抬不起来。

眼见女子脚底拌蒜,几次摔倒又被强迫拉起,可谓狼狈至极。

但这位习惯了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却丝毫手下不留情面,拖着那个瘦削的身体走出了廊道。

两侧值夜小役没敢明目张胆地探望,全部心照不宣地低下了头,看向自己站得发麻的脚尖。

“大公子!大公子!”

海松追在后,试图阻止邶恒鲁莽之举,一路劝着哄着追到了驿站的堂面外,还是没拦着咬牙切齿的邶恒将女子丢垃圾似的往外面一扔。

他依旧恼羞成怒,指着女人破口大骂:“滚!!要多远滚多远!!别让我再见着你!”

女子伏地,吓得瑟瑟发抖,哭声更是令人心塞。

她忙趁着这会功夫将滑落肩膀的凌乱衣衫提起,想赶紧站起身来拔腿离去。

可刚把衣裙提好,海松便站到她身前,颇为坦荡地替她求了个情面。

“大公子消消气。”

他边说边低头去看蓬头垢面的女人,瞧她懂事,规规矩矩跪坐着没再出声,才又劝:“即便是个四处走堂的串女,三更半夜这样离去,传出去难免坏了公子声誉。”

邶恒愤懑地转动脑袋,面色扭曲地忍受自己脖子上传来的痛感。

也因此让海松发现他勃颈上仍在渗血的咬痕,也难怪大半夜的闹出这么一场。

“海大人!父亲让你跟着我只是保护我安危!什么时候让你教我做人了?!”

海松被他一噎,坚毅眼神悄然回避,当即垂目恭敬道:“毕竟侯爷也在,大公子该考虑——”

“——嗤——”邶恒打断,“我请你们来的?更何况她伤我至此,若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我早教训她了。如今让她速速滚,海大人还想我怎么妥协?!”

“是!大公子考虑周全。只不过这串女穿着单薄,身份低微。这地方本就偏僻,三更半夜这样走出去,难免遭了歹人惦记。”

海松犹豫着,刚想说找两个小兵送她一程,也好让看热闹的行旅不因此事传了安阳侯的不是去。

可话到嘴边,邶恒早看出他心思,竟抢先一步趾高气昂道:“海大人既然考虑父亲声誉,那便亲自送她一程!省得旁人看多了说你这个亲随只是为了做戏!”

就知道邶恒会这么说。

海松当即无法再反驳,只好迅速思考利弊。

他又侧目望了眼伏地的娇小身影,想到这方圆数里除了个官驿都不会再有栖脚地。而官驿又不容许串女入内,若是真送她走,也得过上几个时辰直到天明才能放手不管。

如今邶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还是坚持让小吏护送,难免又落了口实让人议论侯府上下借着出身卑微的妓女做戏赚口碑。

他心下感慨邶恒毫无大家公子的君子风范,可嘴上又不好说出一二,只得心中负气,弯身将跪地女子虚扶起,顺便还解了厚披风罩在她身上,为她勉强遮挡风寒。

海松朝驿卒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牵马来,才对邶恒恭敬道:“属下遵命…还请大公子转告侯爷,待天明属下便折返。”

说罢,他动作迅捷翻身上马,朝依旧不敢抬目的白衣女子冷声道:“走吧!”

——

夜风凛凛,日出暖阳前总归要经历些更加不适的湿寒。

海松落座马背,忍不住打了个注意礼节的哈欠,又扭头看了眼一路跟在马后踽踽独行的纤弱身影,不免怜悯女子的落魄无助。

这一路两人走得不急,毕竟女子脚下靴履是问驿卒要的,并不合脚。她身上罩的衣衫单薄且破烂,应是老妇送去的几件中衣,为了避寒外面还裹着泡汤用的薄罩衣。

她瑟瑟发抖,裹了裹海松给她的那件披风。

脑袋上的长发凌乱,细软的发丝团在一起,倒像是辽京城外那些席地而坐的乞丐,哪还有半分舞女的娇软柔媚。

海松心中不免感叹低贱女子的处境和地位。

不比官妓的招摇和风光,这些流落街头的妓子命运可谓凄惨。从小失了亲眷被歹人卖至烟花地,为了争口骨气,不堪受辱偷跑出来寻出路。

可年纪小,怎知世间险恶,身无分文又没法子觅活,最后便只能做起这种肮脏勾当,以赚取薄银几两,勉强果腹。

但像昨夜的情形,若是得罪了恩客,只怕钱拿不到,还要挨一顿毒打…不丢了性命都算是走运了。

思及此,海松轻叹一声,从束带压着的钱囊里取了几枚碎银,伸手朝女子送过去。

“拿着。等到了前面通往柄泽的廊桥,姑娘便自行寻个好去处吧。”

话音刚落,便瞧女子身子一抖,随后畏畏缩缩伸手来取他掌中钱银,可惜仍埋着头没说出一言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