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198)
她透过曾荣春掀开的帘子向外看,正四散搜寻的兵卫多是府兵装扮,而且刀柄和刀鞘上确实都刻了邶字符。
她连忙对曾荣春道:“咱们快走,绕道去福娘所在巷子!”
闻言,曾荣春笑意一敛,原本还心生喜悦的人也看出姜馥迩当下的仓惶,他连忙准备驾车离开。
可惜马车还未行远,就被迎面而来的府兵拦停。
曾荣春立刻赔笑:“几位官爷,我们是来西境探亲的。”
府兵冷漠向他身后的车厢瞟了眼,倒是没横行霸道翻车搜查,只取出一轴画卷,厉声问:“这是侯爷缉捕的重刑犯,见过么?”
曾荣春虽然摇头,但眼瞳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画里的人分明就是姜馥迩,可他不知道车厢里的这位姐姐怎么会成了重刑犯?又怎么会是邶家的府兵想抓她?
按理说姜馥迩救了邶大公子的命,理应不该被这般对待。但目下情况危急,曾荣春无暇顾及这些,他只知道姜馥迩救过自己,别人可以忘恩负义,但他不会。
他脸上依旧挂着不盛的笑意:“若是见了这么漂亮的美人必定印象深刻,可我实在没见过……”
“没见过?”兵卫质疑,看向车厢:“里面什么人?”
曾荣春:“我姐姐病了,这不想赶来西境的亲戚家住一段,说是最近这边厉害的游医多,兴许能找到个厉害的为她治病。”
兵卫边收画卷边去掀车帘,只看车内一个穿着布袄,裹着棉帽的娇弱身影正蜷缩在车厢内瑟瑟发抖。
兵卫有所顾虑撤了半步,询问:“什么病?”
“小的也不知,我姐姐高热不退,咳得厉害,目下神志都有些恍惚。”
兵卫立刻嫌弃地落了帘子,将堆落在颈上的布巾提起,遮住脸。
“你们到西境几日了?”
瞧他们这般在意,曾荣春立刻想到瘟疫,但此刻更不能答的心虚,只好坦然道:“我姐姐病着,所以马车行不快,算算也就两三日吧。”
“恐怕是瘟疫!”兵卫若有所思地向旁边人递了眼色。
就看旁边的人从腰间束带里取出两个黄纸包的粉末递给曾荣春,而后没再盘问太多就急匆匆走了。
曾荣春约么黄色袋子里是石灰粉,正想塞进束带里就看另一群邶府家丁赶来,在刚走开的几个府兵耳边匆匆说了几句。一群人就此转了方向,朝另外一条街急忙忙走了。
头发故意弄得凌乱的姜馥迩这才理干净覆面长发,虚弱坐起身。看曾荣春向她使了眼色,才知道那些人走了。
担心再遇搜捕,两人也没敢多交流,赶着马车往福娘所在的巷子走。
谁知方才曾荣春说的话却在不经意间落进旁人耳中。
他们到底低估了瘟疫对西境居民的影响,才没预见到即将发生的变故。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
曾荣春仍抱着一丝侥幸想在城中找到落脚地。他开始四处张望,至少冰天雪地先找到供给热食的餐铺,好让姜馥迩吃一些暖和暖和。
可福娘去了太久,通往那条巷子的人又极多,多到马车无法同行。
曾荣春才觉察不对劲,掀开车帘对姜馥迩说:“大嫂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原本就是姜馥迩担心的事。
虽然福娘是个寡妇,可她的姿色和身段,怎么都算上乘。
若是生在辽京这样的大城,恐怕上门定亲的人能排几十里了。
如今西境因先前紫星草的传言而鱼龙混杂,姜馥迩的确担心她会遭遇什么危险,才顾及眼下形势对曾荣春道:“不如你去看看?福娘说大公子让她去取包裹的暗商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
曾荣春却不肯:“姐姐如今病得厉害,身边不能离了人。”
知道他的担忧也是因为周围嘈杂,可万一福娘有危险,总也不能不管。
姜馥迩心里着急,胸口也越发疼痛。
福娘是为她去取邶恒留下来的通关文书。只要拿到手,姜馥迩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返回西梁,圆了她一直以来的梦。
可从小到大,她想要的东西哪样都不是轻而易举就得到的。
所以她担心福娘的同时心里也隐隐怀疑福娘是不是真的拿到了通关文印?又或者说她有没有可能因为拿通关文印而惹上了什么麻烦?
姜馥迩心中越发不安,这样的担忧更让她面色苍白如纸。
曾荣春因此妥协道:“姐姐若是担心,我就去前面探探,但我不走远。”
听他说得诚恳,姜馥迩立即点点头。
她如今这样虚弱,更不愿福娘因自己而有任何不测。
曾荣春前脚离开,姜馥迩就听到过往行人嘀嘀咕咕。
努力辨听才知道前面巷子外一个三层小楼被什么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还说那楼里的人不知因何全被堵在里面不让出来。
姜馥迩当即想到了刚才搜车的邶家府兵,可没等她把两件事结合,就听曾荣春的声音传来:“姐姐!快走!!”
姜馥迩听出他语气艰涩,忙忍着胸口疼痛下了车,但多日不曾走动,她此刻腿脚松软,刚一落地就摔了个跟头。
逃跑的本能让她调动内力想尽快远离眼前潜伏的危机,却没想到稍一运气,四肢百骸腾升的暖流就被胸口忽生的贪婪力量吸取,迫使她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仿佛胸口被撕扯出一个巨大的裂口,将她所剩无几的力量也吞噬干净。
姜馥迩的身体开始颤抖,她甚至连站立的力气也失了,只能倾靠在一旁的车壁上,哆哆嗦嗦吐出口黑稠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