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199)
“瘟疫!!!”
不知这声惊呼是从哪里传来的,姜馥迩只觉得余光中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开始恐慌,甚至推推嚷嚷四处逃窜。
“她定是瘟疫!!”惊恐的声音再次从某处传来,“刚才我还看见那几个军爷给他们塞了石灰!!这不是风寒呀!!接触上的人都得要了命!!!”
说话的是个年纪颇大的老妇人,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声音中的急促和恐惧让人听着都倍觉害怕。
姜馥迩恍恍惚惚去看眼前嘈杂,没等攒够力气抬起头,就听个身穿胄甲的男人走近,厉声下令:“凡是感染瘟疫者!全部送去郊外回日营!!”
下一刻,姜馥迩只觉得什么东西忽然泼到自己身上,露在外面的脖颈和双手都被灼得极疼,而后一个极厚的麻袋已罩在她头顶,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彻底放弃了反抗。
——
姜馥迩再度苏醒。
她迷迷糊糊爬起身,只觉得手脚的血气都消失殆尽,就连极好的听力也没了踪影。
她即便专注去听,也只能听到周边不断传来的哀嚎和咳声。
她揉揉模糊不清的眼,才发现视力同样受损,只能根据周围昏暗和零星火光分辨出这是个黑夜。
环顾四周,有很多人影,只不过或坐或躺,全都因身体恶疾不适地挪动身体。
回忆起之前的遭遇,再加上曾荣春隔着人群惊恐的警告,她猜这该是捉她那人说的回日营,专门关押瘟疫病人使用。
她想逃命,但削弱的听力和视力让她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无法正常进行,只能勉强爬坐起,捂着胸口又是一通撕心裂肺的闷咳。
这样的压抑气氛让她下意识联想到死亡,只不过与之前直面的每一次都不同,这回她连反抗和逃走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等着别人来剥夺她最珍贵的生命。
朦胧中,她忽然听到周围传来阵令人背脊发麻的尖叫和抽噎,这片漆黑的长棚一侧才出现零星靠近的火光,还有火光后乌泱泱走近的一众黑影。
姜馥迩想借力站起来,却听身边的人惊恐至极,没头苍蝇似的在拥挤的空间内逃窜。
不止一人来在惊恐中推她向前,让她做自己的挡箭牌,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杀人……杀人……”
她听到的话断断续续,也大概拼凑出了完整的意思。
西境瘟疫者猖獗,说是朝廷设营救助,实际上就是用最直接的办法阻断传播。
这些感染瘟疫的人救也救不活,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看着手拿火把的黑影涌进长屋,姜馥迩不像其他人还能四处找角落逃窜,她绵软的腿脚就只能让她留在原地不动,每一次聚力起身都会让她牵动心肺,咳得变本加厉。
她这样子与重病者着实无异,进来撒石灰的官兵顺便将他们这种病入膏肓都无力再躲的人连拖带拉地往长屋外带。
姜馥迩只觉得手臂被人拉地近乎要从身体脱离,两只腿也在地上磨地疼痛,甚至每每挪移还有血腥味涌入鼻腔。
直到她被拖进一片极大的空地,眼前刺眼的明光和四面八方传来的嚎叫声才让她意识到自己已被带到个焚烧重症病人的焚烧场。
计划
官兵熟练地拿来绳索将姜馥迩捆牢,紧跟着有人朝她身上泼了油,还有诵经和敲木鱼的嘈杂声传来。
姜馥迩看不见也听不清,只知道死亡已是近在咫尺。
她卖力扭动身体反抗,耳边还有人说什么投胎转世,灵魂安息的鬼话。
但没到最后一步,她不会放弃。即便每一次挣扎都让她感受着心如刀割的痛苦不堪。
她不像其他人卖力求救,自知那样只会耗尽她为数不多的体力。她试着让内力汇聚来争取最后逃跑的机会,然而身体给她的反馈就只有空乏无力。
眼看亮如白昼的火坑近在咫尺,她不顾兵卫拖拽,身体下意识往后躲,想脱离禁锢。
但顽强的反抗毫无作用,她只觉得入耳的木鱼声越敲越快,身临绝境的恐惧感越来越强。
坊间传言,这些无辜送命的人死后会变成难缠的厉鬼,所以按照惯例,被推进火坑前,病人的双眼都要蒙上鲜红的布条,以防止他们死前看到任何人。
姜馥迩只觉得眼前骤然一暗,早已失去自控的身体每向前拖行一步便感到更加灼热的火气扑面。
她每每喘息感受到的滚烫正在向她心肺深处侵袭,以至于连越发浓烈的烧焦气味在此时都已不再清晰。
消失殆尽的官感让她心中再无希望燃起。
她深知这一次恐怕再无转机。
姜馥迩的心跳剧烈。
她不甘心于这样的下场,甚至在这一瞬间竟期待体内的虫芽速速长成,能在危难时刻救下她这条无人问津的小命。
饶是这样期盼,她身体也并未因此发生变化。
陪伴她迎来死亡的依旧是胸口的撕扯,还有喉咙里近乎被烤干的滚烫血气。
她不知道身上是否已被烈火点燃。
只知道又有人迎上来,将她努力拖在地面的双脚抬起,朝着跳动的火墙内丢弃。
面对死亡,姜馥迩打算破釜沉舟。
她极力逼迫自己在被扔到坑中前再一次尝试汇聚内力。
也不知什么原因驱使,这一次她胸口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冰冷且横行霸道的力量突然从胸口蔓延,让她感受到了体内的微弱力量想要冲破屏障的蓄势待发。
然而下一刻,她等来的却不是由内传来的锐气爆发,而是身子重重摔在土地上的疼痛。
剧烈的震荡让她猛地吐了口热血,蜷缩的身体旁不断有鲜血喷溅在地上发出“呲呲”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