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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难弃(237)

作者: 香瘾 阅读记录

好半晌,姜馥迩才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大公子为何还要坚持与我同行?”

邶恒眼中的期待随着灯烛摇晃,悄然淡了下去。

那一刻,姜馥迩看出了他眼中极其复杂的犹豫,却猜不透那后面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含义。

邶恒忽然笑了声,避开视线的样子像个失意且彷徨的少年。

他捏了颗香丸放进香炉里,平淡道:“你说回了西梁想寻个住所,再找个如意郎君。”

姜馥迩这才恍然。

这是她在虫王洞穴里告诉他的,那时她直面死亡,说出了心底的期翼。没想到邶恒记得这样清晰。

“我自是还有要查的事,倒也不碍着把你安置稳妥。”邶恒语气毫无波澜,就像在赐予谁罕见的恩典。

姜馥迩只觉提到嗓子眼的心也跟着落了下去,只“哦——”了声,从桌面爬起。

“大公子要查的事,有头绪了吗?”

话锋一转,邶恒眉心再次拧紧。

自从到了西梁他无时无刻不再打探消息。

但事到如今,有用的线索倒是寥寥无几。

自打他拿了交易符令找到丰秋,再进入臭水道,仿佛一切都是被有心人安排设计的。

但伍均和周正共都无法查到任何线索,只能由着他按照自己的判断去行事。

这样的行事风格按理说最不该再被谁关注,但邶恒就是觉得一切都太过顺利,竟让人觉得不真实。

想到刚走出西梁暗道时姜馥迩肩头那只磁蛇,再想到她后来的死而复生,还有客栈那些磁虫幻化出来的毒虫。

邶恒甚至开始怀疑,这些背地里的阴谋诡计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眼前这个一无所知的小姑娘。

他耐下心来,手背试了试姜馥迩的额头,确保她并未出现高热等异常,才温声关怀:“午丘至今,你可记起什么与此前不同的感受?”

姜馥迩摊开手掌。

她掌心依旧红润,乍一看和旁人无异。只不过手掌纹路间若隐若现的黑纹,仿佛随时在提醒她自己的□□早已更新换代。

“除了力量更大之外,脑袋里时常有个声音,念经似的喋喋不休,尤其是情绪激愤时。”

“就像那日在午丘客栈里?”

姜馥迩点头:“我对那日发生的事记得不清晰,只记得脑袋里的声音让我皮肤传来一阵冷冰冰的感觉。”

冷是邶恒捕捉到的一个关键字。

如今确定邶媛和姜馥迩身上的虫芽都是喜寒的。

该如何找到邶媛身上那只虫芽的背景,恐怕还是要通过子书彦从或者姜馥迩的师母才能再有进展。

如今子书彦从藏得隐蔽,放曾荣春出去一日,除了刚才那个身手矫健的人意外,还并未听谁向他报了捉到诱饵的线索,想必通过这条路找子书彦从是大海捞针了。

但姜馥迩的师母不同。

伍均拿到的消息,可说她已返回西梁。

况且,此前也听姜馥迩说过,她师母是引她来西梁取玉钥匙的。

若姜馥迩体内的虫芽真的是她师母豢养,照她的计划便应该是在上元有所行动才对。

玉钥匙。

上元。

还有她制造的毒粉。

这一切都在将邶恒往一个方向指,那就是找到姜元亓。

她是重要线索,也是解开谜底的最后一步。

邶恒揉了揉额角,眼皮沉重,才发现夜已深沉。

邶恒拿起烛剪,剪掉了烧焦的烛心,而一旁的姜馥迩竟已在不知不觉中沉睡了过去。

他忙起身拿了件挂在衣架上的鹤氅,悄悄盖在她背上,而后才从桌面上再度拿起那张写了工整字迹的纸条重读了一遍。

【青州已危,速避于荻】

邶恒沉默,忽想起少年时的一次经历。

那年他八岁,卫泓哲才刚被送进辽京为质。

他听闻质子水土不服,只得日日泡在药液里,身上到处疼痛难耐却无人照料,才带着当时还是伴读的伍均避开眼线潜进了质子所在的西侧冷宫。

还记得那是秋雨刚歇的午后,杂乱的废草东倒西歪地簇拥着生长,就连原本的一处连接假山的水渠都盈满了水,上面还漂浮着落叶,着实荒凉萧瑟。

宫中禁地,邶恒担心身份被人发现引来非议,便让伍均放哨,自己小心翼翼翻入宫墙。

刚进殿门几步,险险被一道藏在荻草中的亮剑刺中,二人就此缠斗。几个回合下来,藏在荻草中的少年才被他压制住。

少年长了张干净又端正的脸庞,只不过脏兮兮的,但那双不服输的眼神,却令邶恒记忆犹新。

好在无旁人看到,否则只怕要将他拖出去赐予极刑的。后来才知道他不过是个跟随质子一同入京的陪侍。

他小小年纪功夫修得炉火纯青,绝对是下了苦功夫的。跟随不受宠的少主囚居异乡,却毫无畏惧,忠心耿耿,因此才收获了邶恒的意外欣赏。

所以那日相识后,邶恒并未难为他,也因此结识了身陷低谷的卫泓哲,后来又请了圣命,让荀康一并教授。

邶恒手中捻了捻那张柔软的薄纸,脑海里忽然闪过少年的名字。

他从近乎被捏碎下巴的力道中挣脱开,咬牙切齿地说:“我叫迎曦!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伤了质子!”

——

曾荣春清醒过来,外面天色已然大亮。

他记得昨夜跟着宋楚安回到暂住地,去他说的后院花圃看了他折回来的几株紫星草后就回了现在所在的前堂。

本是劝说宋楚安这紫星草不宜栽种的,谁知话说到一半困意肆虐,让他半刻都没再强撑,趴在桌上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