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25)
“几个关隘还好说,但以他的势力,恐怕我们无法顺利到西梁。”
柔黎语气沉重,似是紧密思考过,并无随意。
姜馥迩这才后知后觉停住正随意摇摆的小腿,阴雨朦胧中向她看去。
即便安阳侯好骗,那邶恒呢?
离了府,他身边那群怪物会放过自己么?
姜馥迩沉默下来,她踌躇是否该将邶恒的事全数告知柔黎。
可她担心,若柔黎知晓分毫,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惨遭追杀?
姜馥迩指尖悄然摸到手肘上的白玉。
甚至她还不知,这玉是否能救命。
见姜馥迩忽然心事重重,柔黎正色追问:“话说回来,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你身上的刀伤怎么来的?”
再三斟酌,姜馥迩只将夜探昭阳阁,自己受罚等事草草交代。
至于黑衣怪物,还是决定先隐瞒,日后有机会再坦白。
她象征性揉揉酸胀肩膀,以此掩盖扯谎的心虚。
“昨夜本想在府外刺杀,但没打过,他伤了我。”
柔黎定睛回望,一脸不可思议。
“这么说他确实武艺高强?”
姜馥迩咬唇,卖力点头。
也不知柔黎是否怀疑,只见她双眸变得阴晦幽深,似是陷入沉重思考。
怕她起疑,姜馥迩又连忙补充:“不过,我也攥了他小把柄,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泄露我身份。”
柔黎垂睫,为姜馥迩梳理长发。
看不到她表情,姜馥迩心里七上八下,半晌,才听身后的人倦怠开口:“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再呆下去。”
话音刚落,柔黎房外就传来一阵踏水而来的脚步声。
柔黎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按照刚才姿态躺回木榻,姜馥迩则是稍理衣衫,上前迎门。
“七娘子,医官被隔在花苑外的甬道了。”
门外乖巧站着个衫襦尽湿的侍女,头上发辫也被雨打透,抹了油似的贴在头上。
“为何?”
姜馥迩疑惑,毕竟安阳侯答应她每日辰时五刻命医官来给柔黎诊治的。
柔黎苏醒并未泄露,谁会此时拦下他?
侍女用袖口抹了把脸上雨水,受惊似的补充道:“连接花苑东侧的甬道上爬满了蜚蠊,一个个有小石子那么大,给扫洒奴仆都吓坏了。”
姜馥迩眼中微不可察地闪烁异芒,宽袖下的手下意识拈了拈昨晚的玄色香囊。
“花苑东侧,离哪位姐姐庭院近些?”
侍女未及思索,信口拈来。
“自然是六姨娘,她说花苑东侧近秋菊堂,所以一进府就被侯爷赐了旁边的院子。”
偶遇
竟是芙露?!
姜馥迩下意识想到屋内闭目养神的柔黎。
为了熟悉府中环境,柔黎刚进府那几日一来出去打探,二来便是在府内各处放了些圣母虫秘液。
这东西虽不多,却能随着叶露浸润进土壤里,从而附着在植被根茎。
本就是孕育毒虫用的秘方,当初分放各处也是以备不时之需,想着万一有一日逃脱兴许能保命,届时只需放了迷蒙虫出去,便能因着四处的圣母虫秘液孵化出更多虫豸。
而昨夜姜馥迩释放的小虫则是去寻毒液的,这东西繁衍极快,一夜间便能在府内四处长出爪牙,获取毒液来源便会在某处大量孵化,以此阻碍毒物行动。
如今轻易找到幕后黑手,姜馥迩眉心舒展,随意寻到个说辞遣退侍女,返回房中。
不必多说,柔黎已猜出大概。
她重新起身,朝姜馥迩速速招手,示意她走近。
窗外细雨霏微,浮云渺渺。
檐下风铃摇摆,似柔语叮咛,护掩两抹芳姿倩影的附耳低语。
柔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正在努力记住每个细节的姜馥迩不知,此时花苑东侧的郁金轩,芙露正因不知哪来的蜚蠊,恶心吐了第三回。
她盘腿坐在铺着竹席的坐榻上,边漱口边喝令侍女将大门堵严。
眼见黑压压一片覆盖住院中名贵百花,芙露气极,接连摔了几套新茶盏。
“六妹妹莫要气坏了身子。”
一旁的四娘子元氏坐姿端正,冷眼旁观,却始终带着幸灾乐祸的淡笑。
芙露斜睨她,忍不住揶揄:“四姐姐真会挑时候,怎么偏偏你来,才招了这么多腌臜物?”
元氏立刻挑眉,做了副无辜表情。
“六妹妹心直口快无妨,但别冤了好人不是?”
说着她给秦嬷嬷去了个眼色,瞧着她将带来的木匣放到芙露手边小几上,才笑着调侃:“说不定,妹妹自己的东西没藏好,跑了出来呢。”
说罢,芙露已是面色铁青,愕然看向秦嬷嬷刚掀开的木匣。那里面摆放了只精致竹笼,竹笼里是指甲盖那么大的朱色蜈蚣。
“四姐姐这是干嘛??”
芙露面色冷然,未等秦嬷嬷将竹笼取出,已愤怒扣上木盖,还差点掩了秦嬷嬷手指。
见她开始沉不住气,元氏从容起身,使了个眼色暗示秦嬷嬷出去盯梢。
待朱门紧闭,她悠然开口:“今日前来,自然是有求于六妹妹。”
芙露眸色凝重,垂睫摆弄长指甲,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多少显得犹豫狡猾。
元氏继续试探,浅尝辄止。
“妹妹偷放毒虫不过为争宠,可说到底这也不过是缓兵之计。难不成候爷还始终不碰七妹妹?”
芙露不屑:“四姐姐有趣,林子里捡的破竹笼,也能栽赃我一头。”
这是死不认账。
元氏不慌不忙,早做好准备。
“六妹妹毋需多想,不认也无妨。今日我来并非兴师问罪,只是想跟妹妹借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