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29)
可此时在姜馥迩眼里早成了针落可闻的杀机四伏。
姜馥迩额间冷汗垂落,她急促深吸几口气,再无停留的底气,转身拔腿便跑。
她没敢回头看花苑景象,只听到耳后一道道破空声和落地声交错袭来。
与逃亡相比,她顾不得暴露身手,忙调运内力疾行于青石路面。
直到巡逻班卫手中朦胧灯影映入眼目,她才意识到自己腹背受敌。
可姜馥迩并非束手无措,而是急中生智,打算声东击西吸引迎面侍卫注意。
她连忙制造声响,向水中丢入乱石,激起水声阵阵,乍听上去还以为谁跌落水中。
巡逻班卫听到动静,十几人迅速向水声处拔刀探去。却因湖面昏黑,只得争先挑着灯笼照亮水面。
还未看出眉目,他们身后忽一道劲风袭过,姜馥迩已稳藏于众人背后的另一条小径。
此时夜色朦胧,侍卫只顾着提灯看水中异事,没人注意身后动静,须臾才听到惊恐的呼救声从小径传来。
这才发现身材瘦弱的姜馥迩正满目惊恐从黑暗处跌跌撞撞跑来,手臂还颤颤悠悠指向花苑那侧的黑暗深处。
巡逻班卫还没明白七娘子是何时现身的,正欲抽刀摆出防御姿态,便听一声骨头裂碎的闷响。
再回过神,就见原本站在队伍最前的侍卫长已是身首分离,滚落在地的脑袋被什么东西压瘪,就连凸出眼眶的眼球还在茫然无措地眨动。
其余侍卫迅速反应,顷刻间提刀朝黑暗中劈砍过去。一时间,脱手的灯笼四散,残灯闪闪,光影凌乱。
姜馥迩并没打算帮忙,而是趁机想逃。
她下意识去抓邶恒借她的保命白玉,心中仍存侥幸,谁知她刚握紧那腻滑玉石,后颈忽被人猛地一击。
尽管力道极大,但姜馥迩内力未消,已帮她卸了一半痛麻。看清来人是另一班穿着侍卫褂袍的强健武者后,她心下一松,还是借势一软,瘫躺在地。
湖边依旧激烈混斗着,刀剑声狂乱,和着萧萧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未等刀剑声消失,姜馥迩已被一健硕之人扛于肩背,急速朝某处行去。
倒挂在人肩膀上的姜馥迩睁眼看着匆匆掠过身侧的青墙灌木,一路未见都未曾见过她熟悉的一草一木,便猜测这该是朝花园西南处移动。
这是她唯一没来过的地方。
记得柔黎说过,西南处无人栖居,只有个废弃的冷苑,杂草丛生,败瓦颓垣。
但好在并无高大树木,兴许能借此短暂躲避那群怪物追杀。
见无人追来,姜馥迩心中再次松懈两分,直到半刻后被带进个废弃小屋,由此证实猜测。
小屋潮臭,她刚耸耸鼻尖,就感到一阵地动山摇的挪动。
壮汉将她从宽肩上卸下,投进一宽口大肚的桃木色大瓦缸。随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姜馥迩睁眼观察,只觉这瓷缸颇像沐洗用的木杅,只不过又高又阔,即使站直也无法看到缸口外景象,倒像想将她淹死其中。
匪夷所思之际,忽听那扇破败漏风的木门“咯吱”响了声,姜馥迩匆忙闭眼,听着来人缓慢靠近。
装死
漆黑黯淡中,姜馥迩仰面斜躺,虚睁眼观察来人样貌,直到一人探头向内看来。
来人用黑巾遮住口面,但那双带着讥诮的亮眸仍叫姜馥迩一眼辨出,随即猛地睁眼。
“小姨娘这是在等死?”
邶恒压着声音,轻蔑调侃。
姜馥迩立即起身,可惜身量娇小,瓦缸边缘刚好高过头顶一指。
她此时被困囵圄,看着毫无优势,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抵挡住她火冒三丈。
“你还好意思来?!我在冷水里泡了三日,那群怪物没少,反而多了!!”
邶恒眉眼弯弯,看不出忧虑急迫,反而像来看笑话的。
“我说了,此前无人尝试,自然也无法保证结果。目下看来,便是不灵喽。”
姜馥迩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在他脸上挥洒几拳。
“你既已知晓不灵,还想来打探消息??”
她垫脚,手扒在瓦缸边缘,一副怒不可遏地进攻架势怒斥:“痴人说梦!休想!!”
瞧着姜馥迩颇像炸了毛的危险动物,邶恒利索扯下面罩,暴露笑意。
“蠢的人笔笔皆是,你这般愚蠢至极的仍旧罕见。”
说罢,他忽抬手在姜馥迩额心狠狠弹了一指,力道极大,哂笑:“可真是长足了见识。”
这句奚落终让姜馥迩难抑心头之恨,她怒气冲冲飞身跃起,径直朝邶恒劈砍过去。
纤巧身形速度极快,只眨眼功夫她原本所站位置就已空无一物,只剩几根枯草后知后觉飘起,在空中无措盘旋。
邶恒却不惊慌,他慢悠悠负起手极为坦然警告:“你若近身,他们便会察觉。”
姜馥迩本就觉得刚才花苑中的遭遇是邶恒的指示,是她太易相信旁人,才让那群黑衣人有机可乘。
既然躲不开追杀,她倒不如拼死一搏,还能拉个垫背的。
但邶恒这般沉着提醒,却不得不让姜馥迩再度迟疑,试着找回一丝理智。
若邶恒真想除掉自己,也没必要等三日。他更没必要穿成这样,跟着来了西南冷苑。
都说常带的玉上有主人的人气,说不定他这块玉只能保留三日的气息,所以那群怪物才在今日寻着她,试图铲除。
而方才,说不定又是因他尾随一路,才让那群怪物没再追来。
若她执意攻击,只怕又会像那晚,毫无退避余地。
如是想,她忽然收了掌风,仅想以牙还牙在邶恒额心留个印子。岂料手指未到,余光已见破窗外黑影飞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