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30)
趁姜馥迩迟疑,邶恒猛一旋身,迅捷避开姜馥迩的突然攻袭,灵巧挪于离瓦瓮不远处的破败幡帘下隐身。
姜馥迩这才后知后觉门外正有沉重步伐靠近。
她收敛内力跃入瓮内,又瘫躺在原地,恢复起初被扔进来的姿势。
只不过额头皮肉火辣,姜馥迩下意识蹙起眉心。
“吱呀”一声,破屋木门再次被推开。
细听步伐,这次来者为两人,掩门后,二人谨慎交谈。
“刚岩武儿没说清就跑了,什么半路碰见侍卫?跟谁打起来了?”
“瞧那孙子吓得样儿,估计碰见巡逻了……”
“是不是又有人进府闹?这大公子一回来可真是不太平……”
另一人没接茬,似是拿着东西吃力叹了口气。
“这些年不早就习惯了……咱们做好主子交代的就行,哪管的了大公子……”
“是这么个说法儿,可这桶下去,这姑娘可真就完了,浑身上下留不了一块完肤…”
“呵呵,你这厮还学起怜香惜玉了??”
两人正把木桶费力架在瓮边。
“老侯爷都没吃上的肉,咱能不眼馋么?你没听说,就连大公子都动了心。”
木桶在瓮边打滑,差点掉下来。两人话音连忙打断,吃力扶住木桶。
“得了得了,眼馋有什么用!这东西要万一没拿稳,那可才要命!主子那赶紧复命,明一大早就能拿着赏银去南巷找几个丰乳肥臀。”
两人低低笑了几声,站稳脚同时向瓮内探头。
稍胖人对另一瘦高人又说:“看她穿得单薄,要不把她弄出来,这一桶玩意儿得贴着皮才好用。”
瘦高瞥了眼胖子:“我看你贼心不改,主子可没说,就交代倒进去就成。”
胖子心有不甘,又垫脚往瓮里看了眼这难得一遇的精致五官,雪肤花貌。
虽然乌七八黑的,却还是注意到她蹙起眉心的深色。
“我说,七娘子的脑门咋了?”
瘦子也注意到她额头色重,以为是刚刚将她抛入瓮中撞的,不以为然道:“瞧你那点儿小胆,这桶东西倒进去谁还能在意咱磕破了她脑袋?”
想来也是,毕竟片刻后小姑娘再好的皮囊也会千疮百孔。
二人心照不宣叹了口气,心里难免觉得可惜。
但侯府深宅这种事多了去了,待天明这摊烂皮挪走,即便安阳侯盘查也是无从下手的。
到时候给她扣个私自逃走的罪名,过不了几月待老侯爷寻得新欢,谁还能记得她?
二人同时蓄力,调整姿势正欲将肩上木桶倾倒。
忽听身后破门处“轰隆”一声,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吓得两人手一哆嗦,停了动作同时朝后看去。
原本残破的木门不知被什么撞了下,门板上的残缺木雕花纹整片坠落,露出院外的荒凉夜色。
也不知是动静过大还是府内增派了更多侍卫,杂乱无章的急促脚步声也比方才更大了些。
二人这次不再迟疑,忙抓紧将肩上储满水的木桶倾盆倒入瓦瓮内。
带有腥臭的冷水如瀑布砸在姜馥迩身上,正好把斜躺在内的娇体浸没,只露出头颈。
担心姜馥迩被冷水激醒,瘦子还特意爬上瓮边,倾身想在姜馥迩头上敲两下。
可她始终闭目未醒,瘦子才因惧怕水中之物忙让胖子将他拉下去。
“这些水蛭兴奋得紧,恐怕用不了一刻就能把她吃干净!”
胖子轻叹,在身上抹擦湿手,忙拎着木桶与瘦子二人一前一后从后窗爬了出去。
听着二人边逃窜边嘀咕的动静,姜馥迩睁开眼,神色淡然躺在瓮中未动,感受周身小鱼啄食般刺痒。
竟是水蛭澡?
可真是对她深恶痛疾呢!
姜馥迩眸色黯淡,不由想起晚膳时糕点内掺入的剧毒和枕边隐在帷幔间的毒虫。
那日获悉叮咬柔黎的毒虫出自芙露居所,便让柔黎借昏迷之事暗中查探了秋菊堂。
虽未寻到大量毒物,却刚好发现四娘子从秋菊堂离开,而后芙露便在侍女跟前嘀嘀咕咕说了什么。
想到前几日邶祯搜府无果,柔黎当即怀疑安放毒物与四娘子有关,所以特意跟去了四娘子居所,也想暗查一番。
可好歹住了位公子,守卫也比秋菊堂森严,她没摸进院内,倒看见跟在芙露身边的侍女趁着日暮时分给四娘子送了个竹笼去。
二人才更加肯定元氏才是始作俑者。
防着元氏再行恶举,柔黎今晚特地去了四娘子住所外监视,所以此时此刻绝不可能是元氏派人所为,否则柔黎怎会无动于衷?
今夜柔黎始终未来花苑找过她,说明四娘子按兵未动,甚至没派人去灵丘阁查看她是否中毒。
这意味着元氏并不急于探知结果,因为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绝不会发现药膳中的补品会增重毒虫毒性,最终致人窒息死亡。
所以元氏何必多此一举再让人去探呢?还容易暴露自己。
她只需睡个安稳好觉,即便明日姜馥迩安然无恙,也查不到她身上。
姜馥迩冷笑。
看来,想她消失的不止四娘子一人。
毕竟她今晚安睡前,可是对外宣称身体不适的。
谁会在这个时候紧盯她不放?
也就是说方才她经历的一切都已有人了如指掌。
姜馥迩谨慎思考着,任由水中逐渐飘散出鲜浓血腥味。
她也想不出府内还有谁对她恨之入骨,眼下她甚至不想再动脑筋思考这个事。
但不论如何,的确如柔黎所说,必须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