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31)
再留下去,只会夜长梦多。
听着胖瘦二人彻底走远。
姜馥迩抬起手臂,看着小泥鳅般的黑滑小虫吸满整个手臂,正贪婪拥挤取食。
她嘴角不禁缓缓勾起,漠然观赏水蛭咬开她皮肤,尝到第一口鲜血时瞬时暴毙,又从手臂僵直落下的情景。
密麻如袖的水蛭前赴后继,又如雨幕般纷纷跌进血水中,就此沉寂。
还有的命大未死,却着魔发狂朝瓦瓮厚壁奔撞,就像得到命令渴望攻击他人那般。
姜馥迩再次将手臂放进水里,直到耳尖一动,瓮外传来急促声响。
“小姨娘?!”
邶恒惊愕,眉心早蹙成山。
即便他早在深宫时就知晓后宫女人们为了争宠的不择手段,未想到在侯府也能发生如此残忍之事。
见姜馥迩双眼紧闭,躺倒瓮中一动不动,他心下骤然一紧。
围裹她周身的腥臭血水里不断有密密麻麻的黑色幼虫在内涌动翻滚,争抢涌进那具娇小身体。
邶恒见过她武艺不凡,内力丰厚。
可这么多水蛭,再身强体壮的武夫也难撑半刻。
于是他毫不犹豫,愤然跃进瓦瓮内将姜馥迩捞出。
这么会功夫,她衣衫上早已血迹斑斑,衬得脸色苍白可怖,裸露在外的莹洁肌理千疮百孔,爬满黑虫。
邶恒随即从腰间百宝囊中取了些白色粗盐,泼洒在姜馥迩身上。
他庆幸自己常年飘在外,身上倒不缺这些野外生存之物,也没想到自己常带的盐包竟成救命的宝物。
眼看黑虫沾了粗盐逐渐僵硬脱落,姜馥迩血肉淋漓的娇体才完全暴露。
邶恒火速并指再探她鼻息。
探到还有呼吸,这才心下一松,拇指掐住她人中,唤她苏醒。
但姜馥迩仍无反应,倒像昏死过去。
邶恒再一次仓促施救,却不知此时的姜馥迩意识清醒,全然是因为懒得动。
她心里自是清楚邶恒此举是怕她死了,而后无人能再告诉她黑衣怪物的事。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个秘密竟对邶恒如此重要。
经过一晚上的惊魂未定,姜馥迩索性也不想做反抗,倒不如就此装死,兴许还能保今夜太平。
感受着邶恒越发焦躁的动作,姜馥迩虚眼去看他变得焦急彷徨的面色。
从没见过这个孤高的人有这样无措的时刻,姜馥迩顿时觉得就该让他对永远失去的秘密痛心疾首,那才痛快,才大快人心!
她心里忍不住得意,脑子里更是喧着小曲儿。
反正熬过今夜,她便能按柔黎计划,准备出府。
只要离开辽京远离邶恒,那群黑衣怪物说不定也能就此放弃。
毕竟是听人摆布的东西,就像她养的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时间长了,距离远了,便没了效用。
如是想着,姜馥迩越发轻松。
如今所有计划都在稳步进行,她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让今晚的始作俑者也尝尝水蛭澡的滋味。
思及此,姜馥迩原本放松的思绪一收。
她原是计划利用邶恒的,可现在他在身边该如何将他支走?
姜馥迩心下一沉,立刻意识到原本的计划有疏漏。
而与此同时,邶恒已将她横抱起,正大步朝外走去。
姜馥迩怕他将自己带回昭阳阁,就在他卖出门槛时赶忙倒抽口气,假装苏醒,轻咳了几下。
听到动静,邶恒刚迈出门的腿倏地顿住,忙低头看向怀里狼狈娇影。
担心被人发现,他连忙闪身避进墙底阴影,低声提醒:“噤声!”
姜馥迩依旧装作茫然且虚弱无力,却意外他目中不见傲色轻蔑,反倒流露微微关怀,于是她颤着唇问:“去哪?”
邶恒走路极轻,耳力也极好。他趁着刚路过的搜寻班卫走远,迅捷跃上房檐,奔行于鳞次栉比的青檐瓦砾间,应道:“先回昭阳阁!”
果不其然要去昭阳阁!
姜馥迩心里猛敲了几下。她今夜布置好的计划全在昭阳阁,现在带着她回去可不仅仅是功亏一篑,还得把她连累进去。
她忍不住呛咳几声,一言难尽的痛苦表情,轻声道:“送我回灵丘阁,行吗?”
邶恒正隐在檐顶高脊后等待搜寻黑衣怪物的巡逻班次从地面曲径走过,听了这话,不免垂睫又看怀中苍颜。
小姑娘满脸凄楚,少气无力,往日灵动生辉的幽紫瞳暗淡无光,犹如垂死咸鱼,死气沉沉。
邶恒未语。
倒在他怀里的姜馥迩以为他又要说什么鄙夷不中听的话,她忙闭目回避,暗暗思考如何调整计划。
但很快她就想到新计策。
只见她虚搭在邶恒背上的指尖缓缓爬上个金黄色的光点,正当她要抬手在他后颈皮肤轻涂时,邶恒不似往日顽劣,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弱势温声问:“疼吗?”
姜馥迩抬起的手一顿,僵持半空。
邶恒又说:“实在难熬便睡会。兹事体大,想好说辞前,我不能贸然叫下面的人来帮忙。”
姜馥迩显得消沉的眼神逐渐清明,已然目瞪口呆。
眼前的人哪有丝毫懒散倦怠,此刻仿佛温润而泽的清雅公子。
惊诧之际,姜馥迩只觉他脚下方向一转,已朝灵丘阁方向疾行而去。
姜馥迩指尖被虫影灼了下,这才忙将手指一蜷,匆忙收手,弃了弄晕他的念头。
正打算闭目养神再想对策,不经意又瞧见拖着自己双腿的那只手背上正有两条水蛭稳吸于表皮,甚至已向皮肉中钻爬。
许是刚才从瓦瓮捞自己时沾上的。
瞧他此时顾不上的样子,姜馥迩心中一动,立刻收起坑害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