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难弃(303)
安阳候颔首:“没想到竟和圣人没有关系。”
邶恒又道:“这些年我经常能拿到一种神奇的自愈药粉,这东西的来源应该和古巫有关。”
安阳侯顺着他的话猜测:“所以今日得知你姨母和古巫有关,你便有了新的想法?”
邶恒不愿承认自己的猜测。
他从生下来就一直和姨母生活在宫里,要说养育之恩,姨母更像他的母亲。
哪有儿子会怀疑母亲的?
但一切证据都在朝着这个方向指,他即便不愿相信,也被迫要考虑这个可能性了。
看他沉默下来,安阳候也不想再说太多。许是这地方太过寒凉,他还未痊愈的身子也禁不住这么熬至半宿。
“当年的事就只有这些,你母亲睡得不好,你也早些回去吧。”
他干咳了一声,致使烛火猛地晃了几下。
邶恒这才意识到两人说了许久,就连茶盏里的水都变得冰凉。
他小心翼翼起身,生怕扰了檀氏休息。
“对了。”安阳候突然叫住他,“我记得你母亲生你时,初凝没日没夜地守了三日,再见她那会看上去比你母亲还虚弱。”
父子两人眼神就此碰撞,似乎同时想到了什么。
若她真是古巫,若虫芽真与她有关,那唯一的虫芽如今已被引入西梁,会不会传说中神通广大的古巫后人也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密切注视着虫芽的活动?
邶恒想起那日在客栈见到的暗卫统领,又问:“父亲可知道姨母身边是否藏着个武艺高绝的人?”
“怎么?”
邶恒不知该如何形容,只将自己那日在客栈所见和回忆里的事说与他听了。
安阳侯沉默半晌,似是在记忆中搜寻,可惜无果。
“王庭戒备森严,从未听说有这么个人在。”
虽然答案略有失望,但邶恒还是坚信自己所见,甚至下定决心要刨根问底查个究竟。
离开时,外面的天色已完全暗下来,漫天星河倒是美成画卷,只可惜罩在这片萧瑟的林子里倍显苍凉无望。
邶恒找了处石台落座,似是在思考方才与父亲间的谈话,无意中看到从院外走回来的海松。
他先是放缓了步子,注意到安阳侯所在的睡房已无烛光,才朝邶恒悄然递了个眼色。
他视线自然是落在邶恒那间睡房的。
还以为他会阻止自己去寻姜馥迩,邶恒犹豫地将视线朝那间紧闭着门的木屋看去。
海松之所以给他这样的暗示,是因为此刻还未到侍卫换岗,院内无人自然也不会因他和姜馥迩共处一室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但邶恒却因此觉得滑稽。
从辽京到西梁这一路上他与姜馥迩也从未有过避讳,共处一室的事多了,何至于此时偷偷摸摸?
想起姜馥迩面对着安阳侯那张进退两难的脸,他随手抄了根木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显得他心中赌气。
至于怕成那样么?
邶恒下意识冷哼一声。
若说遵循礼法,明明那日敬茶礼都未成,他也不知道小姑娘怎么就成了他的姨娘,还这样笃定欠了那老头儿的。
再想到前两日姜馥迩硬被安阳侯拉着坐腿上,却乖巧地连点反抗也无。也不知道这一路上她那些嚣张跋扈的气焰都去哪了?
邶恒越想越恼,以至于心里憋着的那股火气怎么都寻不到发泄途径,索性噼里啪啦折断手中树枝,将它们丢在被他拨乱的沙土里。
听到院门被推开,纷乱的脚步声来来回回,邶恒又向海松瞧了眼,只见那张不怒自威的脸随着换岗的侍卫涌入又变成往日的肃穆。
入夜后,院内加了守卫。
陆续有人和邶恒恭敬行礼,才站到自己该守的位置一动不动。
趁着海松未出门,邶恒当即起身,朝他行去,还未近身便扬声问了句:“海大人可见着馥迩了?”
海松回望的目光多少变得震惊,瞬间猜到邶恒此举的用意。
刚才暗示他,他不去,此时一脸坦荡莫非是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二人关系?
这次反倒是海松变得踟蹰起来,他佯装被冷气呛了一口,握拳轻咳。
若说了,就是明目张胆地背叛安阳侯,那可是毁了他几十年的忠勇名誉。
他们父子二人争美人儿,关他什么事…
可若说不知…
只怕有备而来的邶恒又挖了什么陷阱等着他束手就擒呢。
他的目的无非是想把事情捅大,让所有人都认可他与姜馥迩的关系,尤其是父亲身边这位德高望重的亲信。
海松咳地越发厉害,以至于邶恒看着他骑虎难下,竟微微翘起嘴角,耐心等待他做回应。
刚好这时,从林子里探查回来的伍均听到海松咳地厉害,行了礼后忙关怀了几句。
谁知,海松突然不咳了,还提起嘴角,一脸怅然地将那只沉重的手落到他肩头。
“你傍晚怎给姜姑娘指去了大公子睡房?这院子虽小,腾出个下脚地总不难吧?!”
语气甚至有责备之意。
“我?”
伍均一头雾水,看了眼嘴角落下的邶恒,又看回皱着眉头的海松,不明所以。
“若是侯爷手下的人,今晚就得处置了你!”
海松大言相骇,让周围站岗侍卫也跟着紧张。
伍均还没反应过来,就看邶恒依然在众目睽睽下转身往自己亮了灯的房间走去,那大步流星的从容倒更显得光明磊落。
刚想辩驳,发现海松已收回视线,他也不做解释,负着手朝自己的睡房走去,将伍均一人留在门前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