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湾(77)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究竟要说什么。

余炳权给我掖了掖被子，说了声：“你睡哇，爸爸出去会儿。”便起身走出卧室，顺便关了卧室的灯。

再后来，便听到屋子的门被关上了，接着院里的摩托车“突突突”发动起来，声音原来越远。

我躺在床上，独自面对着黑漆漆的屋子。

那种被困在宿主梦里的无力与恐惧像洪水一样蔓延开来，淹没我的双脚、双手，最后将我吞没。

我想呼救，却只从嗓子眼里发出尖锐的“啊——”。

人类世界，都这么孤独吗？

我用被子蒙住头，试图进入睡眠，以逃避当前的一切。

可是我失败了，因为我明显感觉到腹部左下方有些酸胀，那种酸胀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随着身子下面越来越湿，那种酸胀感也慢慢消失了。【小孩尿床，不要锁文了】

我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身下潮湿黏腻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非常难受，我把一团被子紧紧抱在怀里，以此来忽视那种不适感。

我第一次做梦了。

和在宿主梦里黑漆漆的一片不同，我的梦里是烟雾缭绕的。

一群人在烟雾里张牙舞爪的朝我诡异的笑着，叫着，他们用打火机烫我的脚，烫我的手，撕扯我的头发，我想呼救，却只发出“啊，啊”的尖叫声。

后来，他们开始往我身上泼水，冰冷的水让我全身打颤，无法呼吸。

我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发现天已经大亮。

3-3、想要做回鱼

余龙走进来，掀开被子看了一下，嘟囔着在衣柜里找衣服：“讨吃货余炳权，毛毛尿了一身也不管，尿坑里头睡了一晚上。”

余龙拿了一身干的衣服给我换上，又抱着我走进客厅。

余炳权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酣。

余龙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将里面的水都浇到余炳权脸上。

余炳权“啊”了一声，一下子弹坐起来，一脸疑惑的看着余龙：“爸你这是做啥呀？”

“快十二点呀，你是睡啥觉呢，早饭也不给毛毛吃，昨天晚上干啥去了？”

余炳权拿着沙发上的单子擦着脸，眼神闪躲的说着：“晚上肯定在家睡觉么！”

我觉得有些好笑，不自觉的“嘿嘿”笑了出来。

余龙“哼”了一声，“嘴里头没一句实话，你看看，毛毛还笑你呢！”

余炳权则拿着那条单子，一脸欣喜的站起来，朝着我说：“哎呀，毛毛还会嘲笑爸爸了？”

余龙翻了个白眼，朝余炳权说道：“你快把家里收拾收拾，自己弄点饭吃，然后给莎莎打电话让快点回家哇，我跟你庆平叔说好了，让你去他们化肥厂上班去，你这天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一起能行？”

余炳权打着哈欠点着头。

余龙叹了口气，抱着我走出屋子，走出院子，回到了我昨天醒来的地方。

院里除了昨天嗑瓜子的那个女人，多了一个小男孩。

看见我们进院子，那个小男孩便蹦跳着迎了过来，朝着余龙说道：“爷爷回来啦，毛毛也过来了！”

余龙将我放在地上，俯下身子伸出右手摸着那小男孩的后脑勺，慈祥的说着：“呀，强强今天咋过来了？”

强强笑着回：“今天礼拜呢，我爸妈让利民叔叔给我捎回来的。”

强强说着又扭过身子看着我，“毛毛，叫哥哥！”

我不知道怎么发音，只能“啊啊”的回应着。

强强扁着嘴，看了看余龙，又扭头看了看那个女人，叹着气说道：“唉，毛毛咋还不会说话，我们楼上阿姨生了个小弟弟，还不到一岁就会叫哥哥了！”

那个女人笑着对强强说：“愣毛毛愣毛毛，是个愣货，咋会说话么！”

余龙生气的朝那个女人说道：“牛翠萍你快把嘴闭上哇，毛毛是个愣货，那你儿子是个啥，你是个啥？”

牛翠萍撇撇嘴不说话。

强强摸着我的头，小声的说着：“毛毛不是愣货，毛毛学习能力差，学的慢。”

说着又低下头凑近我身上闻了闻，一边用手扇着鼻尖前面的空气，一边朝牛翠萍说道：“呀，毛毛身上一股尿骚味，奶奶你给毛毛换身衣裳！”

牛翠萍站起来，把手里洗菜盆里的水倒进菜园子里，笑嘻嘻的说着：“毛毛哪还有干净衣裳，都沾的屎尿。”

余龙“哼”了一声，“你有看那些婆媳剧的功夫，给毛毛洗涮洗涮，哪有你这么当奶奶的？”

牛翠萍尴尬的笑着说“知道啦，就你是个好人，别人都是坏人。”

强强又摸着我的后脑勺说着：“毛毛，下个礼拜哥哥过来给你带新衣裳，我没咋穿，都小了，拿过来给毛毛穿。”

我抬起头看着强强，嘴角忍不住向上咧开。

强强兴奋的朝余龙和牛翠萍说道：“呀，毛毛跟我笑呢，爷爷你看，毛毛跟我笑呢！”

余龙已经进了屋，牛翠萍敷衍的说着“好好好，笑呢笑呢。”又催促着说：“快领毛毛进来吃饭哇，吃完饭再说。”

吃完中午饭，余龙出门办事去了。

牛翠萍和昨天下午一样，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我坐在院子里的小凳子上，继续看小菜园里的蔬菜和小虫子。

强强在里面跟牛翠萍说：“奶奶，我领毛毛出去耍呀！”

牛翠萍懒懒的说着：“就在咱家哇，领愣毛毛出去让人看见你有个愣弟弟，别人笑话你呢！”

强强有些生气的说道：“奶奶你不许说毛毛愣，我们老师说有的孩子就是学习能力比别人差，反应比别人慢，只要肯努力，未来也能成为有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