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118)
这一路走,他们跑的高速,也没来得及找地儿吃东西,这下到点儿,按理说闻人珄应该留刘小壮一顿饭。但张错还伤着,他着急领人回家,显然不会有这心思。
闻人珄和刘小壮颇熟,也不客气,直接下车拍拍车窗:“小壮,今天我还有事,很急,就不招呼你了。等过段时间忙完了,和你们孟队一起请你吃饭。”
“嗨。珄哥你太客气了。”刘小壮并不在意,“当初在山上,珄哥对我那是过命的照顾,这点小事还算颗芝麻呀?”
“行。”闻人珄笑笑,“那你接下来好好休息吧,多去玩玩,别糟蹋了轮休。”
刘小壮嘿嘿傻乐:“珄哥再见,有空联系。”
他歪头抻出视线,也和张错摆摆手:“再见。”
张错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等刘小壮溜着一车屁股灰色尾气跑走,闻人珄脸上的笑倏而收敛,他拉起张错:“快,回家。”
带着人进小区,直奔单元门,刷卡进了电梯,闻人珄侧过头仔细打量张错的脸,看着看着,耐不住皱眉:“我怎么觉得你脸色比之前更差了?”
闻人珄关心地问:“难受吗?”
“没事。”张错摇头,右肩微微抵靠电梯门,“还好。”
闻人珄不说话了,等电梯“叮”一声到达,赶紧大步迈出去,掏钥匙开门。
狗耳朵灵巧,门一推开,黑莲花那颗倒霉催的煤球脑袋就拱出来,它嘤嘤叽叽地来蹭闻人珄脚踝,闻人珄没睬,反而不轻不重踢它一屁股:“离远点。”
白娘子也在家里耗了这些天,矫情精多日只见保姆阿姨喂养,不受主子撸毛,基于对闻人珄的念想,自然也要钻过来讨好,尤其它格外喜欢张错,瞅到张错,便作势要扑,闻人珄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它,给扔一边和黑莲花对对碰。
“你俩滚远点,别碰他。”闻人珄简直是在两只孽畜的围攻下护着张错进门的。
“没关系。”张错说,“先生你、别、别凶它们。”
“不凶它们,猫爪子抓到你伤口怎么办?”闻人珄啧一声,鞋也没换,拽着张错直奔自己屋。
“去我屋里吧。”闻人珄说。
他屋子大一些,等闻人晓眠过来取镇魂钉,会方便很多。
闻人珄一言堂,丝毫没有和张错商量的意思,把人扯进自己屋后,转过身飞快踢两脚,将白娘子和黑莲花成双怼出房门,然后“砰”一声给房门踹上。
黑白二畜不知所措,不被临幸就罢了,竟还莫名其妙吃了闭门羹,委屈地在门口一个赛一个叫嚎。
闻人珄铁石心肠不管不顾,走到张错跟前。他怎么瞧怎么觉得张错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嘴唇也已经不见半点血色。
闻人珄眉头紧锁,伸出胳膊,手背碰了碰眼前煞白的脸,他一愣,登时瞪圆眼睛,探一把张错的额头。
“你是不是发烧了?”闻人珄又摸摸自己脑门儿,确定张错的确有点发烧。
“该算是、排异反应吧。”张错说,那语气平淡,好像完全没当回事。
但闻人珄紧张:“快去床上躺着,别再折腾了。”
闻人珄说着走到床边,掀起被子。
可张错站在墙边不肯动弹。
“快点啊!”闻人珄催促。
“那我......”张错似乎有点局促,他默了默,结结巴巴地说,“我先、先去、洗个澡......”
“......什么?”闻人珄好悬没骂出来。他认为张错八成是烧傻了,“洗澡?你伤着,洗什么洗?”
闻人珄瞪眼:“要不是旅店离得远,等闻人晓眠过去更耗时间,而且又不方便,我都不会同意带你回家。”
闻人珄:“少胡闹,赶紧的。”
“可是......”张错欲言又止。
他前几天一直在山上,又打又杀的,就没洗过澡。说句灰头土脸都算夸奖。这可是......这可是先生的床。
闻人珄瞪着张错那张憔悴相,想了半天,想通了他这无理取闹。
张错有时候偏得能叫人笑掉大牙。比如之前闻人珄给他买新衣服,他沾一身血,紧急关头可惜的是“衣服脏了”,再比如现在,自己伤成这德行,都发烧了,还琢磨着没洗澡不好躺闻人珄的床。
“你可真行。”闻人珄服气了,他凑到张错跟前,语气缓了缓,无奈地望着人表态,“我不嫌弃你,祖宗,你就是在泥堆里滚过一圈儿,我都不在意。”
“快点,别逼我急。”闻人珄叹气,干脆拉过张错手腕,把人拉到床边,直接上手扒张错的外衣。
“你呀......”闻人珄的话戛然而止。
张错肩头的黑色纹路又扩大了,才刚解开衣领,闻人珄就见那纹路已经蜿蜒过张错凹凸惨白的锁骨,有爬上他脖子的趋势。
“你确定闻人晓眠晚上就能到吧?”闻人珄声音绷紧。
“嗯。”张错点头,被好声好气捋了把毛,顿了顿,乖乖自己脱下外衣,然后坐去闻人珄床上。
闻人珄没再言语,小心按着张错右肩,让人躺下:“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闻人珄手指撩开张错脸颊的碎发,指腹被他脸皮的温度微微烫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张错是死魂灵,分明发烧了,脸却一点也不红,反而那病态的苍白被逼得格外惨,一张脸就像一层削薄的白纸,似乎用点力气就能碰碎。
闻人珄盯着张错看,眼睛不动。
“嗷嗷嗷嗷嗷嗷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黑莲花放肆挠门,白娘子也不甘示弱,滋哇乱叫。
门外两只孽畜疯了。
闻人珄还是盯着张错看,眼睛仍旧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