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193)
少年挺拔,纯澈坚韧,晒得古铜泛亮,五官已有些长开了。
干刑侦这行的,都知道滴血认亲不可靠,所以小时候也没搞过那套。如今看眉眼、头型,蒋风毫无疑问,大商人的种儿。蒋云的脸更方阔正气些,官僚的种儿。
他们管展昭叫“展叔”,舐犊情深,亲情深厚,小时候便被展叔亲亲抱抱举高高、喂食各种糖果,长大了由展叔叔传授毕生的武学、内功,愈发亲密得无间无隙。
玲珑心肝水晶人儿,青葱的少年郎,生命力朝气蓬勃,感官敏锐得不得了。隐隐约约,好像也知道自己父母和京畿展大人的关系铁得异常,但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展昭反|贪,反|贪|官员古往今来没有好下场。轻则英年早逝,死无葬身之地,人间蒸发。重则祸及妻儿家庭,夷连亲族。
本朝反|贪三位清官,魏堂镜年纪轻轻陨落于黑|恶|报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朝廷为他立了衣冠冢,铭刻表彰。
郭才佳的妻子儿女遭遇“交通事故”,当场死亡,自此一蹶不振,辞官退隐,告老归田桑。
岁月荏苒,正道沧桑。逐渐只剩下开封府的武官统领,展昭。因其没有娶妻成婚,没有留下后代,所有没有软肋。大案重案,无论涉及权贵与否,该怎么干怎么干,该怎么办怎么办,将国法公正践行到底,让魑魅魍魉恨得牙根痒痒。
真是光明伟大的一切。
他|妈|的光明。
他|妈|的伟大。
番外十三
小孩子身上有种特殊的奶香,说不清,道不明,形容不准确,似乎奶香,又似乎奶臭,奇怪地好闻。
粉粉嫩嫩的一团脆弱血肉,躺在柔软的丝绸襁褓里,无意识地吮吸着小小的手指。漆黑的眼睛,犹如水灵灵的黑葡萄,纯粹美丽。
母亲把脸凑近过去,笑。婴儿也跟着咧嘴,咯咯地发笑。
母亲把神情难看,板着脸,佯作发怒的情态。婴儿也不笑了,小嘴一瘪,便要哭出来。
这是我的孩子。
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的子宫里诞出来的胎。
他是如此的脆弱,比只小狗崽大不了多少。我若把手掐上去,轻易便可以捏断他细嫩的脖颈,捏死这只寄生虫。
日暮西垂,天色渐暗。
朱红的长廊下一排排华丽的方灯点亮,典雅辉煌。
手悄悄地蹭上婴儿稚嫩的脸颊,慈爱地摩挲着,渐渐触向脖颈。
鬼鬼祟祟地抬头,悄悄地查看东边,两个丫鬟忙活着擦拭厅堂里的隔断窗棂,根本没注意到这边主母少爷的动静。再悄悄偷看西边,粗壮的婆子死死地紧盯着,尽忠职守,上前来,恭恭敬敬,沙哑粗砺地问喏。
“夫人,有什么需要么”
“……没、没有。”
回过神来,襁褓里的手触电般抽出,蹭得发痒,婴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
深宅大院,高墙阔府。
如花美眷,妻妾成群。
二姨太秋露,有时候会过来坐坐,带着孩子。孩子与孩子玩儿,大人与大人处。一边做女红,绣花捻线,一边絮絮地家常聊天。
三姨太蓝荆,也会过来嗑瓜子,带着自己的一双龙凤胎。
还有四姨太,五姨太,娇憨水灵,年纪尚小,无所出。
但她们通常不会一起来,一起来就会拌嘴,阴阳怪气,柔声细语地夹枪带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当着男人的面,贤良淑德,和和睦睦,姐姐妹妹地互相叫着。私底下斗得很凶,拈风吃醋,争奇斗艳。以夫为天,为了丈夫的宠爱、奖赏,各种阴损毒辣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争得头破血流。
大商人对此无所谓。乐见其成,谁不喜欢底下人为了讨好自己挖空心思啊。
规矩只一条,不许动孩子。
再怎么争宠,都绝不能祸害到他的血脉。敢碰孩子的,一律发卖出去作奴。
这些年暗流汹涌的宅斗倒是没怎么波及到徐明文过,并非由于男人的特殊保护。而是主母脑筋歪,所有姨太太都知道,三番五次往外跑,然后被抓回来毒打收拾。那种凄烈的惨叫哭声,女人们感同身受,毛骨悚然,根本受不了。
没有对她出手的,难以理解其行为,难忍同情其痛楚,不约而同地好心善意,纷纷地劝说,正常些吧,安安生生些吧。好好想想怎么争取当家的更多的恩宠才是正道,作甚非作棵歪脖子树呢
番外十四
喝羊奶,长高高,长壮壮。
秋露的女儿喝,我的女儿也喝。
大碗热乎乎的羊奶,小孩子乖巧地慢慢喝下,喝完了,嘴唇的绒毛上留下一圈奶渍。
“娘,裹脚好疼啊,为什么哥哥弟弟们都不用裹,只有我和姐姐妹妹们得裹。”
“因为你们是女的。”二姨太秋露笑着答,“裹脚多漂亮啊,婀娜柔美,摇曳生姿。”
“可我不想要漂亮,我只想要不疼。”
“乖,疼习惯了就麻木了,麻木了就感受不到疼了。”
我的脚没有裹,在这时代称之为“天足”,大脚,丑陋的象征,不符合主流审美。
“三寸金莲,小巧玲珑,忒招男人的喜欢。夫人,现在裹也还来得及。”秋露柔声细语,好心善意地劝说,“裹脚这种事吧,越早裹,疼得越轻,越晚裹,疼得越重。”
“已经太晚了,”我垂着头,捻着针线说,“到这个年纪,脚硬,裹不了了。硬要打断了裹,会死的。”
“……”
女人就不说话了。
清丽柔婉,蕙质兰心。
一针一线,认真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