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332)
我挚爱的手足战友啊,我们一起跟着将军去北方打仗,镇守我们伟大的疆域。打过了陈城,打贺灵赫,灭了丹齐,去抵御可怕的契丹铁骑……
战鼓声惊天动地,士卒列着阵型踊跃厮杀,身边的人一茬一茬地倒下。征途茫茫无返,我心实在忧怕,我们会在何处被乱箭杀死会在何处丢失我们的战马我们的亲人该到何处寻找我们的尸首他们能全款收到遗烈抚恤金吗会不会被贪墨被欺瞒……
你我虽异姓,今日叩首结拜为亲人,互相携手帮持,共同熬过战乱,我们要一起平安回乡,要一起变老,一起厮守到永远。
苍寒悠远的羌笛声里,一齐豪饮香醇的马奶酒,啃食酥脆的烤人脚,围绕着军营篝火,挎着胳膊跳豪迈的舞蹈,分享丰乳肥臀的胡虏蛮子……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哀怨的民歌里唱:
你们去哪儿了呢我的同袍。
你们亡在了哪片乱箭火石之中我的兄弟,实在难以扒拉出,到底哪一块儿才是你们的血肉。
明明结了拜、发了神誓,一起活下去变老,怎么可以背信弃义,纷纷抛弃我离去……
天穹之下,盛世靡华,歌功颂德、纸醉金迷,粉饰着腐|败的太平假象。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挎着无形的亡魂粗犷地共舞,定格在年轻时代的英灵将生者也永远地留滞在了过去,永难走出磅礴的战争阴影。
蒙厉悔转啊转,跳啊跳,转到了冷嘲热讽指指点点的小年轻那边,一把抓着领子扯过来,凶戾地膝击其腹腔,抱摔其后背,按在身下暴打得鼻青脸肿、鼻血狼藉。
“老哥咱错了,错了,对不起,求求你,撒手,撒手!……”哀哀求饶,毫无招架之力。
一打三,一打五六七,快、准、狠。尸山血海里幸存下来的北疆军人老辣纯熟,教训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
“滚!”
朝旁边呸出一口黄痰。
“是是是是,走走走,快走快走……”
观猴景的人群惊恐地一哄而散,再不敢招惹这头残暴好斗的奇葩。
“有事儿”
蒙厉悔防御性地抱胸,向后倚靠在树干上,抬起下巴,高傲地以鼻孔示人,瞪向唯一没被吓跑的狠茬子。
“刚刚随性跳的舞很快活,”整了他无数次的京衙司马懿,慢悠悠地表达敬佩之情,真诚地感慨,“我永远达不到那般境界,无视外物,只管做自我。”
“有话快说,有屁直放,少他娘拽文儿。咱没念过学堂,高深了听不懂!”老兵提防心甚重,当场不耐烦地爆粗,浑身上下写满抗拒。
最烦这种故弄玄虚的老|阴|,|比了,三五步给他挖个坑,三五步给他挖个坑,一个坑爬出来掉另一个坑,没完没了。
他妈|的,怎么今儿又来找他的茬,他手上没案子忙了么晦气!
“你刚刚哼唱的调子,低沉铿锵,多长调,不似中原绵软的雅音,更贴近于北国的胡乐。”
“……”
蒙厉悔头皮一凛,瞬间化为闭嘴蚌壳。他一个内陆软脚虾,从没去过边关,怎么知道得那么广。
“词曲的内容也不对,那种方言,应该是契丹语南部分支的一种。”
连汗毛旺盛,毛茸茸的手背,带旧痂无数的宽厚熊背,老兵警戒得通体寒毛全竖立起来了。
艰涩地对峙良久,压抑着愤怒诘问:“……徐明文,你我素日虽摩擦颇多,但并无深切仇怨。为什么要害我”
对国不忠,这么大一顶帽子,扣谁头上,谁死无葬身之地啊。
对面的司马懿愣了下,赶紧作出个友好的笑容来,温和地解释说:“你误会了,憨子,我没任何恶意,只是顺着你流露出来的线索合理推测,或许你是从小在辽宋交接地区生长起来的混血。”
老兵不信,无论如何老兵都放不下浓厚的戒备心,这厮八百多个心眼儿、满肚子黑水,肯定又不怀好意。
全副防御,自我保护。
拽盾牌,冷硬地强调:“你爹是官老爷一纸公文,亲笔捞进内地的。怀疑你爹的忠诚就是连带怀疑展大人的忠诚,有种你找展大人对刚去啊!软的欺,硬的怕,算什么英雄好汉!孬种!!!”
司马懿混不在意他恶劣的态度,环顾一圈,确定周围没什么官兵注意,飞快地靠近上前,隐秘地压低声,诚恳地请求,好话说尽:“好兄弟,你能跟咱讲讲北辽的风土人情么民生怎么样,朝廷架构如何,官场风气怎样……咱只在书上读过,从没真正去玩过,可好奇了,抓心挠肺地好奇……”
亲昵地抓着他的胳膊扯近,用力捏了捏,油滑地行|贿:“跟咱分享分享嘛,晚上春山坊请你喝花酒,捏脚钱咱买单,全套包你爽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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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般曲折蜿蜒的河流,寂静地滋养着苍凉荒芜的土地,晶莹剔透,胜似流动的玉石玛瑙。即便到了盛夏,河水依然冰冷,踩进去时间稍微长了些便会冻伤。
因为那些河流的发源地往往在雪山。
香醇的马奶酒、辛鲜的羊扒肉、奔放的舞蹈、广袤的草原、脸颊绯红的姑娘,月夜之下,血腥神秘的神鬼祭祀……
北辽以萨满教为国教,崇拜天地自然,盛行人|祭,至今仍保留着大鼎烹人的原始传统。炸奴|隶,炸自愿献身的贵族,以向风卷云涌的上苍,虔诚地祈求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这时代蛮荒蒙昧,无论什么族群的人类都还没有与天斗的实力,被粗暴的大地束缚着,代代奴|役着。对于变幻无常的大自然唯深深的敬畏,逆来顺受,任其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