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392)
“有聪明的缠住某个恩客不断地磨,磨到愿意出钱把自己买走,但走掉的大部分也是下场凄惨,没有看得起的,作外室,作暖床丫鬟,作姨太太,被主母膈应打死的,被姬妾后宅斗死的,毒死的,投井的,人老珠黄了遭嫌弃,夫家重新发卖出去作奴的……”
“玉楠姐生不出娃娃,被她男人给退回来了,哭了好几天,白房子里上吊了……我们凑了点钱买棺椁,请劳力埋土里了,不然扔乱葬岗,她躺那儿多害怕啊,野豺野狼,把人啃成血呼啦的骷髅架子……”
“侬问这么多作啥子呀,道爷”好奇地探头探脑,“花了那么多银子不上床,到了钟侬可就没得干了……”
“写本游记,到老了可以回忆。”
公差私查|暗|访,不宜带主观情绪,宜麻木不仁。
这些听由种种当事人口述,综合而得的庞杂笔|录,大概率永远用不着。
少年时代有个一起打|拐的战友,阳光灿烂的黑皮小伙儿,壮烈牺牲,被人剪开头皮,灌水银进去,血肉跳出人|皮,活活折磨死了。
壮年时代回首往昔,曾经坚持秉呈道德烛光前行的好友,无一例外,全部被掐灭在了茫茫黑暗中,活无人死无尸,下落不明。
勿论生意正经不正经,颜色是白是灰还是黑,形成产业以后便关乎到了千千万万人的就业饭碗。
看场子的打|手|集|团,戍门的小兵,迎宾的佳丽,传菜的侍者,后厨的热菜厨师团队、冷菜厨师团队,迎来送往的小|姐,打拼到顶峰的花魁,洗|白|转|型的名伶,风韵犹存的鸨母,八面玲珑的龟公经理,附近拿好处帮忙放哨的平民住户,附近开旅店的,开饭馆的,开小杂货店的……
月月吃着丰厚上供的乡衙、县衙、州衙、府衙,霸着钱袋子坐享其成淫靡挥霍的朝中勋贵……
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毁支柱产业等于刨一片地区的集体祖坟。
哪个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中间有媳妇的官差敢惹一个月拼死累活才挣那么点铜钱米粮,人家往你孩子的书包里偷偷塞入好处,一次就是百两的银票,哪个官差能稳住道心,不入魔
何为正义
集体利益即为正义,集体思想即为道德,个体对抗集体即成人人诛之的邪恶,所以这处世间的黑白是颠倒的。
农民、苦力、拐|子、妓|女,最古老的四大职业。人力|剥|削、性|剥|削,源远流长的历史传承。
我隐约明白为什么这一世会早早坠入“正确的道路”了。一直在做噩梦,虽然以前没怎么纸面记录过,但那个平行宇宙到底影响了过来。
她没得到好下场,遭了报应,打|拐的荒谬地被拐掉扬了。如果人亡后有灵,那么冥冥之中的另一个徐捕头,希望我能善终,别再执迷不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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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八达的全国水路交通网,滋生出体系成熟的服务业。船队一路南下的途中,风月无边,但凡港口城镇,哪个不是满楼红袖招
大大小小,望不尽的莆登镇。
说真的,身为经年的老刑侦,我不相信包相、公孙师爷、展护卫能改变狰狞的现实。
哪怕开封府、刑部、大理寺,京畿三法司联动,开部队过去,士大夫集团也不会允许他们把封建皇朝的血脉瓤子给撕了。
依照国法教条严惩,杀个血流漂橹,熊熊大火烧尽土地里的剥|削、罪恶、血泪,拯救受害者出地狱,还冤亡者的枯骨以公道,给湮没的孤勇英雄表彰,毁了东南沿江河地区的经济支柱。
离开之后呢
地方的百姓找不着岗位,衙门公职找不着财政收入,无以为继,渐渐还是会重操旧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们总不能搞现代轻工业、重工业。
除了卖|地皮、卖|房子以外,剥|削农民、剥|削苦力、剥|削女人,是最简单容易的搞钱操作了。
“……”
唉,劳心劳累那么多作甚。
拍脑门子。
上辈子,啊不,平行宇宙。
平行宇宙的大捕头蜡炬成灰,直到垂垂老朽,被当众残害虐|杀,还怀揣着番市大酒店关押奴|隶的地牢图。
可结果呢
她死撑着不肯熄灭的微弱良知,化作了豺狼虎豹争食的肥肉。
何苦呢。
何苦呢。
何苦呢。
疼死老子了。
一拳拳砸在身上,肋骨断裂,肉都打烂了。
娇嫩的红倌半掩在帐幕后端坐着,灯光昏暗旖旎,怀抱着琵琶,柔声吟唱,演奏着婉转的小曲儿。
普通人模样,长相周整寻常,轻薄暴露的衣裙里身材偏丰满,肉肉的。精于此道的老饕都知道,这种其貌不扬的实际上压着很舒服,如卧|绵|里,销魂蚀骨。
“你这样……”
徒劳地做无用功,搞完了又一份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的刑事笔录,带回家扔箱子里积灰。
“怎么了,道爷”
怯懦地小小声。
“……没什么。”
嘴唇动了动,复又阖上。想说什么,千言无语艰涩地咽下咽喉,撇过头去,化作了一声轻微的叹息。
这是历史,蜉蝣无能为力。
历史的洪流会继续,并不会由于冤骨磅礴,苦难千千万,而停止传承。一代一代,总有大量的幸存者持续繁衍,乃至公元2000年后,仍蓬勃华茂。
“弹的西厢曲很动人。”诚心实意地夸赞。
“是么”高兴得眉眼弯弯,小胖妞嫣然如蔷薇花,“妈妈也让奴家好好练,技艺精湛了,才能博得公子老爷的欢心,吃上热腾腾的白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