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414)
没有人会去质疑,更勿论挑战、打破。仿佛天生如此,自然如此,这一切是真理。
我践踏在真理上前行,这么些年来一直在想一件事: 好好吃饭,好好锻炼,摄入大量的肉蛋奶米面蔬菜,勤奋刻苦地学武练武。作为一个女性,我达到了比绝大多数男性更高的武力值成就。
那么是否可以由此推翻。
女子先天不弱,女子本强。由于分配到的食物资源、教育资源少,物质供养、精神供养贫瘠,后天被“饿”弱了。
这种分|配|制|度持续多久了
几千年了
几万年了
从来如此么
肯定有个时间起点。
“跪——”
青烟缭绕,香火鼎盛,底下的宗长肃穆地扬声,十几名玄色长袍的耄耋老者,带领着几十名朱红锦衣的中年长辈,带领着数百近千名青年,如潮水般乌压压地扩散,壮观地跪了下去。
面向古旧泛黄的祖宗画像、密密麻麻的已逝先人牌位,叩首致礼,额头虔诚地贴至冰冷的石砖地面,停顿数秒,方才起来。
鸣锣声穿透宏伟的宗庙建筑群,惊飞筑巢的春燕。
碧瓦朱甍,雕龙飞檐。
华贵艳丽的剪瓷雕艺术品,在正午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晕。
画柱雕梁间,回荡着神圣的庆典祭文: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子孙发奋,何干分神;伏祈老祖,大力扶撑;勤加奖掖,精益求精;但有所求,保佑成真。”
“一曰求安,蒂固根生;”
“二曰求子,岁岁添丁;”
“三曰求禄,步步为营;”
“四曰谋利,日进斗金;”
“五曰图誉,闻名遐迩;”
“六曰图福,与日俱增;”
“科举如愿,家门振兴!日月高悬,玉宇澄清!有求必应,心诚则灵!仰止高山,聆听祖音!如原草木,满木青青!……”
青铜鼎中盛放着三牲: 牛头、羊头、猪头,皆口含红球。白玉礼器中盛放着五谷:稻、黍、稷、麦、菽。
肉类的腥膻味混杂着汗酸味、梵香,飘浮在空气中,熏鼻子,不大好闻。
我化作壁虎紧贴在正中的横梁,毫厘不动,呼吸得极轻微、极绵长,真气修为浑厚,隐匿的功夫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从高处向下俯瞰,以局外人的上帝视角,纯粹理性地观察,冷漠无波地窥视着架构森严的父|权|社会。
宗祠,又称宗庙、祠堂。
凝聚血缘关系、团结人心的宗教场所。
生产力落后、法制粗陋腐|败的农耕社会里,聚族而居,同姓亲缘间互相帮助,互相保卫,以免被外人欺凌,被强盗、匪帮掠夺,被衙门勒索盘剥。
战乱动荡时期,争抢水、地等基本生存资源。
和平时期,帮忙安排工作、介绍对象,族内金融互助,哪家遭遇大病、大灾、大额诈|骗、血光之灾了,知会一声族老,全族相救,施以援手,几十万也能迅速凑出来。
一家创业,全族都能拉帮带,所以有很多一个大家族全做一种生意的现象。
一家搞灰|产发了横财,全族同流合污。
一家犯罪,全族掩护,形成黑|恶|势|力。
集体主义,守望相助,由血缘关系构成的大网,给个人兜底,增加抵御风险的能力,使在遭遇毁灭性打击的时候,不至于轻易家破人亡。
宏观层面上,保障后代安稳生存,提高DNA代代延续下去的成功几率。
但这是把沉重的双刃剑。
获得这种庇护,意味着接受条条框框的桎梏,必须遵守大量陈腐的老规矩,无论对错,以传统习俗为道德,以长辈为权威,以孝顺听话为天理。
举个身边的活例,陈州工作的时候,州衙里有一管账的文员,四十来岁,姓齐,老实巴交,沉默寡言。老家那边要打架,通过驿站发信件,把在外打工的男丁全召集了回去,他也回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死在了两县抢地的械斗中,被铁片劈开了脖子。
不回去不行,他老娘在那里,儿子不回去帮忙,老母亲以后就没人管了,挑水、砍柴、烧木炭、头疼脑热了抓药伺候……邻里亲戚再不会帮忙照顾。
且这种庇护,对于女性相当压迫。
宗族制度坚信,男丁的数量决定了家族的暴|力实力。暴|力与暴|力间互相联盟,对外防御且扩张,对内缔结成统|治的网络。
不具备暴|力即不具备权力,即不算人。
依靠男性保护的女性家属、亲戚,是附属,是物,存在的唯一意义在于服务她的保护者,全身心为她的保护者而活,蜡炬成灰理所应当。附庸物没有资格进入祠堂,参与家族事务的决策,更没有资格参加祭祀祖先的圣典。
生来注定离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族谱不会再在你的名字下更新,就此断掉。嫁到另一个家族里以后,在夫家的族谱里更新。
无论结婚前的具体名字是什么,徐明文也好,丁南乡也罢,崔英、许艳、刘慧兰……也罢,嫁出去以后,记载在夫家族谱里的名字通通变成某某氏,国家法律户籍里的名字也从此变成某某氏,固定格式: 夫姓+父姓+一个氏字。
某种意义上,两个原始部落联姻的工具代号。
“跪——”
鸣锣声响彻云霄,烈酒倾撒在沙土中,鹤发鸡皮的宗长再次扬声,人群乌泱泱伏下身,如海如潮。
“天地絪缊,万物化醇;娲皇培土,厥有万民。先祖虞舜,轩辕之胤;慎徽五典,德昭古今。陶唐禅让,有虞承顺;四方巡守,敬职克勤。礼乐刑名,移风正伦;推位大禹,不传商均。夏商之世,务稼耕耘;迄至周兴,其命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