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422)
精怪隆重地朗声宣布:“本官夫人佳人绝代,风华璀璨,实在忍不住与诸位分享幸福的心情。”
阻隔视觉的正红色消失,世界映入眼帘,我亦暴露在世界眼中。
噗!——
咳咳咳!……
筵席间喷酒、呛咳不断。
“头儿!”
“头儿!”
“老哥!”
“老哥们!”
“二狗子!”
“徒儿!”
好几桌子的宾客悚然起立。
京衙的上司:王朝、张龙。
京衙的老前辈:李青峰、姚春庆、莫惠、曹攀……
京衙的战友:杜鹰、蒙厉悔、马泽云、丁刚、熊霸……
陈州州衙的旧部:霍华、霍兴、孟辰津、安元炯……
曾任陈州州衙教头,现任大理寺少卿,老师易牧之。以及易牧之带着的学徒,林素洁。
刑部京衙的熟人:吕老大人、曾老大人、袁捕头、梁捕快……
六部三司,所有呕心沥血,刻意经营多年的政治|关系,毁了,全毁了。
后颈被掐得剧痛,盛大地展览,强迫面向众人震惊的打量视线、风云突变的神情,很久很久。
“娘们儿”蒙厉悔世界观崩塌了般,握着的猪蹄啪的掉进盘子里,酱汁四溅,餐桌一片狼藉,“怎么可能是个小娘们儿呢……”
杜鹰率先回过神来,收敛惊疑,强硬按下周围同僚的肩膀,佯装得仿佛无事发生,圆滑地招呼:“坐下,都坐下,继续奏乐,继续喝酒,今天可是咱们顶头上司大喜的日子,大家高高兴兴的。”
向所有政|局雄性,炫耀性地展示完所有物,占据意味浓重地揽住腰部,霸道专|制地带着往前走,继续神圣庄严的婚礼仪式。
“一拜天地——”
新郎官孝顺地跪地叩首,掐着旁边新娘的后颈,按下去,一起磕头。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耳畔再次响起细微的甜言蜜语,温醇如古玉,熟练地安抚情绪。
“姐姐,我爱你,永生永世,非卿不可,至死不渝。”
“……”
“……大人算计得好毒哇。”宋国官场的仕途全毁了,不动声色地恨入骨血。
他非得上的哪里是我,分明是权力、高高在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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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冠霞帔,中式古典嫁衣,婚裙很长,华贵的大摆裙尾拖在地上,行走时高雅且婀娜。
盖头揭下来以后,隐藏几十年的女性生理身份,骤然暴露在男人群体垄断的政|局世界里,舆情哗然,如芒刺背。
这感觉糟糕透顶,赖以自保的盔甲全被打碎了,赤|裸|裸,无所遮蔽。
纵使在现代父|权|社会,东亚地区政治场的女性数量也非常稀少,大部分仍是作为亲属,依赖父权、夫权分得一杯羹。
不能露怯,我对自己说。
几十年摸爬滚打提炼出的生存经验:当我听到恐怖的声音,只要我勇敢地去面对,它就会消失。当我看到恐怖的事情,我只有去直面解决,它才会消散。
越躲,恐惧的阴影越无限壮大。
一旦怯缩,外泄出害怕的情绪,别的动物嗅到肉的气味,便会欺上来,将你分而食之。
大理寺少卿,易牧之。
我曾经的教头、老师,除了安乐侯以外,我所拥有的,最强的政|治|资|源。
我微笑地向老师的方向颔首,老师恍然许久,举起酒樽,向我遥遥致祝福礼。
至于死死盯着我的鹰子、蒙憨子、马泽云、丁刚……一众战友,我平静地直视回去,他们纷纷畏敬地垂下了眼睛,怕惯了。
展昭把我的盔甲敲碎,社会层面变得赤|条|条,逼迫我靠向他,挽住他的臂弯,化作依附他这棵大树生存的藤蔓。
我不靠,我不依附。
我就站在这里,我就行进在这里,冷静且镇定,光明正大的女人血肉身,看看哪个敢惹我,敢来攻伐。
“……”
“……”
“送入洞房——”
老礼仪再次悠长地宣布,外面戏台子一片寂静,涂抹着鲜艳脸谱的花旦、小生、丑角……全部呆呆的,握着杂耍花棍,被上层的离奇世界震撼成木雕泥塑。
……
这时代礼法教条禁止“白日宣淫”,新郎新娘送入洞房以后,新郎折返回去前厅,继续与宾客们种种推杯换盏、应酬欢腾。留下新娘子独自待在婚房中,端坐在红帐里,等数个时辰,直到晚上丈夫过来,承受恩宠。
期间专门的丫鬟婆子看管着,不允许进食,不允许喝水,以免破坏盛妆仪容。
古代高官的山庄建筑群,规模宏大,堂阔宇深,重楼迭榭,宅子里套着宅子,屋里套着屋。
圆拱形的黄檀镂空隔断,松松垮垮地系着流光锦帷幕,在房屋内部分隔出多个空间。
婢子、小厮两两立在隔断旁、柱子旁,微伛着身,脖颈前倾,低眉顺眼,静听主人家吩咐。一动不动,毫无存在感,仿佛投在地上,没有人格、灵魂的影子。
蓄奴制到什么朝代才废除来着
思维漫无边际地发散,翻找曾经受过的教育。
清末,民|国。
这些或年幼、或年轻、或中年、或老年的女性、男性,都是大|地|主合法的奴|隶。越是有钱有权有势的官商贵族,豢养的家奴越多。
身处在庞大的阶|级|剥|削金字塔中,我虽然看上去光鲜些,实际上也是其中一只奴|隶。
婚姻保障了每个男人都能拥有属于他的奴|隶,无论他的身份多么卑微贫弱。——恩|格|斯 《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
奴|隶|主的正妻,既是一枚奴|隶,也兼是仅次于丈夫,凌驾于其他大量奴|隶之上的奴|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