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42)
不为别的,只因为最近府门前突然多了几队巡逻的甲士,路过不要说是声音高了,就是眼睛稍微往斜处瞥一瞥,都会被这群甲士的眼光扎成筛子。
但就在刚刚,一个颇不起眼的年轻人朝着府门过去。
嬴寒山在门前站住,没来得及说话,刀的光就照在她脸上。站在那里的两排甲士都像没舌头一样沉默,眼睛木木地注视着她。“我是淡河来人,求见第五争殿下。”她说。
甲士们不动,甚至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不转眼珠子,只有离她最近的那把刀又往她的脖子边上挨了挨。嬴寒山从袖子里拿出那枚银头狼牙摊在手里:“我有信物。”
这一次他们的眼珠子动了,两队甲士蛇鳞蠕动一样分开,其中一个走下来,拿起嬴寒山手中的狼牙看了看,向她比画一下示意她和自己来。
他没带嬴寒山入府,反而引着她向军营的方向去,嬴寒山还想再问什么,他只是摆手。
这时,嬴寒山注意到不论是他,还是之前那些卫士,都用蜜蜡一样的小珠子塞住了耳朵。
到军营外,这位不听不说的甲士为她指了王帐的位置就离去,全程没多看她一眼。军营里的士兵倒没有都塞住耳朵,但空气中有种弥散的紧张感。
王帐里的人不是第五争。
舆图两边点着铜灯,把帐内照得大亮,一个穿赤铁软甲,佩弯刀的女人站在那里,正皱眉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
嬴寒山进来的瞬间她抬起头,正对上视线。
啊,真像是在走夜路的时候与山石上的狼对视啊。嬴寒山想。
那是青簪夫人,她不像是那天那样一身对鸟锦衣,戴着珠宝与牙饰,唯有那把雕花刀鞘的青簪刀还挂在身上。这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把头发结成细辫扎在一起,身穿束袖胡服,佩甲,脸上没有粉黛。
她站在那里睥睨着下首的人,眼睛里有凌厉的光,让人觉得她本该就是这副样子,此前看到的一切贵妇人打扮都是蒙在她身上的丝绢,被突然伸手扯碎了。
“你来得很早,”青簪夫人说,走下来拉住嬴寒山的胳膊不让她行礼,“先去过王府吗。”
“对。”嬴寒山点点头,等着她继续说,青簪夫人向帐子外看了一眼,吐出一口气。
“是争儿出事了。”她说。
嬴寒山预料到第五争可能遇到了麻烦,不然那封信不会出自青簪夫人之手,但她没想到看到的第五争会是躺着的,一动不动的。
医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血味,不像是腐败,不像是脓,闻久了反而有股麝香一样古怪的香气。
帐子里所有的军医都低眉敛目,除了回答问题之外一言不发。第五争就躺在帐子最中央那块皮褥子上,不声不响。
上次看到这个年轻人时他还是水红袍,虎眼冠,像一头太久没有磨磨爪子而烦躁的虎。
现在他一身白色深衣躺在那里,嘴唇青白,脸上有点些微的浮肿,反而让人不敢认了。
一股紫色的龙气盘伏在他的身上,若隐若现,隐隐约约能看到龙蛇的轮廓。
印象里看到龙气都是龙气主人性命堪忧的时刻,嬴寒山下意识想上前摸脉,又想起人家娘还在身后,这个确认死活的动作实在是不太礼貌,手一时僵在那里。
青簪夫人却并不顾忌,她俯下身去,轻轻拽开了第五争的衣襟。
一缕血色从那下面露了出来,随着衣领的褪下逐渐显露出全貌,随之而来那股古怪的香气更浓了。
衣襟下的伤口细长,被割破的皮肤层层叠叠,仿佛一只多口的怪物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在伤口的最中间露出猩红色的溃烂来。一打眼看过去,倒是很像……
……一朵百叶莲花。
“你认得这个东西吗?”青簪夫人问,“我所知,可能知道这是什么的,只有你。”
“我知道,”嬴寒山蹲下来,数了数这朵莲花的叶数,不错,这是一朵芬陀利华,“可这是怎么回事?”
青簪夫人掩上第五争的衣襟:“十天前的黄昏,有东西袭击了府邸,我的居处。它来得无声无息,谁也没有察觉。守在那里的亲卫全都死了,死得不声不响,挣扎也没挣扎一下。”
“当时争儿来向我请安,正巧撞上,如果不是这样,大概我落不到什么好结果。”
她慢慢地在那个躺在褥子上的青年身边坐下,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争儿是替我躺在这里的。”
第078章 踞崖伏杀(一)
青簪夫人没有从十天前的那次袭击开始讲述,她把时间线往前延伸了一点。
随着她的叙述,嬴寒山渐渐意识到,有些事情比第五争现在躺在这里严重得多。
第五争成功平定了去年秋天的那场叛乱,但他并没有进行彻底的剿灭战。
这不太可能因为他是个菩萨心肠的主儿,而更可能是因为他根本无暇彻底铲除这群叛乱者。
在叛乱期间,第五争麾下的土地怪事频出,分散了他的作战力量。
有民间传言称有呼魂的幽灵,它们在傍晚或阴天时尾随幼子,呼唤他们的名字,应声者就突然失魂落魄,倒地而亡。
这些事件最初只影响到幼儿,但很快波及成年人。整个家庭一个接一个无声无息地死去,直到邻居们闻到臭气,推开门,才发现这些人或坐或卧,保持着死前的姿态在屋里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