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54)
“来啊。”第五争的眼睛在血色里燃烧。
士兵们下意识地退后,燕字营向他们的主公靠拢。
血液如暗红的溪流自马刀的刃上流下,在地面摔出血花。这一次阵型不是被重骑兵冲溃,是那个像是煞神一样的男人带着亲卫撕裂了它,将陷于阵中的骑兵拉出来。
双方互相亮过一轮底牌,僵持开始升级。骑兵们不再冲阵,而是骚扰式地袭扰,重步兵不再上场,大部分作战落到了燕字营的头上。
当残阳又一次落在归来的骑兵们身上时,站在辕门前的第五争凝视着归来的绣旗,突然露出了古怪的,近乎恐惧的表情。
“我们已经在这里几天了?”他抓住一个亲兵,问,然后立刻松手,冲向归来的骑兵。
在队率滚鞍下马行礼之前,他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拉起来。
“你看清没有,”第五争问,“对面打的旗帜,是田吗?”
好像不是。那队率迷茫地回答。他看到自己的主人在逐渐黑暗的暮色里站了一会,然后扭头向着辕门走去。
“现在拔营,”他说,“放弃小亭隘,立刻急行军回踞崖关!”
“他们是朝着阿母那边去了。”
第084章 万军之中
人世间的争斗无休无止,在遥远的天边,在很近的眼前。
在亲爱的陈长史和耗子之间。
嬴寒山已经在这里杵了有一会了,没干别的,只是在看长史拿耗子。
陈恪用细麻绳把两边的袖子系在手腕上,手里拎着一个篾片编的簸箕,半跪在墙根一眨不眨地盯着个耗子洞。
一刻之前她路过看到陈恪趴在这里,出于担心他低血糖或者过劳死的心态凑了过去,却看到他一边举着簸箕一边屏息不动一边疯狂给自己使眼色。
嬴寒山平生不会三件事,高等代数,起锅烧油,看人眼色。她只能站在那里,试图领悟陈恪想说什么。
框。在领悟了一刻即将参透的时候,陈恪一声大喝猛然飞扑,罩住了从老鼠洞里窜出来的黑影。
一只大耗子在这一个迅猛的扑击之间被罩在簸箕下,陈恪用一边膝盖压住它,抬头望向嬴寒山,正色露出一个恭谨的表情。
“见过嬴将军,将军何往?”
呃……哥,你先处理掉那只耗子再说吧。
嬴寒山看着陈恪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凝神静气地将簸箕掀开一条缝——那灰毛大耗子尖叫一声哧溜窜了出来,他落刀只堪堪钉住耗子尾巴。
南方的老鼠有小猫大,见人不怕,被这么一刀扎住尾巴它居然回过头来张嘴就要咬陈恪,嬴寒山眼疾手快冲上去一脚踩住耗子脑袋,陈恪拔刀又补一刀,这只灰毛畜生终于不动了。
“我尊敬的宿主,杀生道的金丹修士,千人万人敌,”她听到系统的声音,“您花了大概二十三分钟杀死一只啮齿动物,此前您平均战斗交手时间为六分钟,能谈谈您的感想以及这场战斗的必要性吗。”
嬴寒山没点它,在陈恪旁边半蹲下来,看他小心翼翼地把刀从灰毛耗子身上拔出:“陈长史在做什么?”
“在查验粮仓。”陈恪说。
陈恪把从怀里拿出块白布,小心地把死耗子放在上面,垫着白布压住耗子嘴,用短刀割开它的肚子。
它胃里是些稀碎的东西,很像是被咀嚼过几遍的谷物种子。嬴寒山看着他用刀尖把那些稀碎抹平,眉头蹙起来。
“安敢言仓中尚有粮……”
陈恪的脸上带上了严肃的怒气,他把那只耗子用布包好起身。又意识到嬴寒山还歪头看着,觉得自己失礼一般开始解释。
“恪在查验城中诸粮仓,”他说,“粮仓常有虚报之事。若是放在明面上盘点,就要么火起要么霉变,总在查出纰漏之前出意外,故而恪捕捉仓中家鼠,开腹查验有粮与否。”
嬴寒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我刚刚看它腹中明明有粮食?”
“家鼠屯粮前,会先把粮食的胚芽咬去吞食,防止粮食在洞窟中发芽。一冬过去,鼠所存粮食必然所剩无几,此时正是它们偷盗的时候,可将军看这只鼠,腹中尽是糠皮和碎谷,没有芽胚,它吃的是冬天剩余的粮食。那本该在仓里的粮食被谁吃去了?”
“——另有硕鼠。”
陈恪包起老鼠,叫来城尉,把老鼠连同他做过笔记的纸全都给了对方。
城尉行过一礼带着人就下去了,不多时就听到混乱声和鬼哭狼嚎从街道那边传来。
陈恪拍拍手,开始寻一个地方洗手。嬴寒山找井帮他提了一桶水上来,一边倒一边问。
她说陈长史,真没人打过你闷棍吗?
陈恪专心致志地洗手,听到她这话先收手把手甩干了,然后站直:“将军何出此言?”
“我就是觉得你和殿下他行事风格……不太搭?”第五争基本上是想什么做什么,没有对细节的思考。纵使他的战争嗅觉很敏锐,但从善攻不善守来看,他也是“大炮开兮轰他娘”的类型。
这样的人基本上不会管庶务,手下的城管理如何全看城中吏的良心,而在这个环境里太有良心——比如陈恪这种人,很容易遭到打击报复。
嬴寒山解释了几句,陈恪了然了,伸手摸摸后脑勺:“啊,有的,有的,常事。但恪还活着,就不是大事。在此职位之上,当尽全力,不当有杂念。恪平日里小心便是。”